八月初十，紫禁城尚在晨曦的薄雾中沉睡，神武门外却已是车马喧嚣。旌旗招展，仪仗森严，康熙皇帝的塞外秋狝队伍整装待发。这是大清皇室的重要传统，既是军事演练，也是政治活动，更是皇子们展示才能的绝佳舞台。
汪若澜站在宫女队列中，望着眼前绵延不绝的车马队伍，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走出紫禁城，第一次有机会见识这个时代的真实面貌。
汪姑娘，请随我来。一个小太监引着她走向一辆青幔小车，八阿哥吩咐了，姑娘与其他女官同车。
这个安排显然经过了特别关照。普通宫女通常只能步行或挤在简陋的马车上，而这辆小车虽然朴素，却配备了软垫和窗帘，可见胤禩的细心。
车队在晨光中缓缓启程。当马车驶出京城大门时，汪若澜忍不住掀开车帘，回头望去。巍峨的城墙在朝阳下泛着金光，这座她生活了数月的紫禁城，此刻显得既熟悉又陌生。
第一次出京？同车的一位中年女官温和地问。她是内务府的陈嬷嬷，负责此次秋狝的宫女调度。
汪若澜点头：让嬷嬷见笑了。
老身第一次随驾出京时，也如姑娘这般激动。陈嬷嬷笑道，塞外风光与京城大不相同，姑娘好好感受。
车队沿着官道向北行进。起初还能看见沿途的村庄和田地，越往北走，人烟越稀少，景色也越来越开阔。第三天午后，当地平线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绿色时，整个车队都激动起来。
草原！看到草原了！有人惊呼。
汪若澜探出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一望无际的草原如同绿色的海洋，在秋风中泛起层层波浪。天空湛蓝如洗，白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与紫禁城中浓郁的檀香截然不同。
这就是塞外...她轻声感叹，胸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豪情。
当晚，车队在草原边缘扎营。汪若澜被安排与其他女官同住一个帐篷，虽然简陋，却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次日清晨，她被号角声唤醒。走出帐篷，只见晨曦中的草原美得令人窒息。露珠在草叶上闪烁，远处有成群的牛羊在悠闲吃草，几个蒙古牧民骑在马上，好奇地望着这支庞大的队伍。
皇上今日要接见蒙古王公，陈嬷嬷吩咐，姑娘需准备妥当。
秋狝不仅是狩猎，更是重要的政治活动。蒙古各部的王公贵族都会前来朝见，表示臣服。汪若澜的任务是协助整理贡品清单和会见礼仪。
主帐区内，已经搭起了巨大的金色帐篷，四周旌旗招展，八旗精锐分立两侧，气势恢宏。康熙端坐帐中，各位皇子分坐两旁，蒙古王公们依次进见献礼。
汪若澜站在帐幕一侧，能清晰地看到整个过程。她注意到胤禩在与蒙古王公交谈时，能流利地使用蒙语，赢得了不少好感。而胤禛虽然话不多，但每个问题都切中要害，显是做过充分准备。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狩猎开始的场面。数千名八旗子弟分成数队，在广阔的草原上展开围猎。马蹄声如雷，箭矢破空，展现着大清王朝的武德充沛。
汪若澜被允许在安全区观看。她看见胤祥一马当先，箭无虚发；胤禵指挥若定，展现出出色的军事才能；就连平日文质彬彬的胤禩，也在马背上显露出不凡的身手。
四阿哥呢？她忽然发现胤禛不在狩猎队伍中。
陈嬷嬷低声道：四阿哥奉命巡查营地防务去了。这种出风头的事，他向来不热衷。
这话让汪若澜对胤禛有了新的认识。在其他皇子争相表现时，他选择的是务实的工作，这种沉稳确实与众不同。
午后，康熙在主营设宴款待蒙古王公。汪若澜被临时调去伺候，第一次近距离见识了草原民族的豪放。酒至半酣，蒙古王公们开始表演摔跤、骑射，气氛热烈非常。
汪姑娘，胤禩趁隙走到她身边，可还适应塞外生活？
谢八阿哥关心，奴婢一切安好。
那就好。胤禩微笑，塞外与京城不同，规矩也宽松些。姑娘若有兴致，明日可随我去看看草原上的野花，据说这个时节正是最美的时候。
这个邀请意味深长。汪若澜正要回应，忽然感觉到一道目光。她转头望去，只见胤禛站在不远处，正与一位蒙古王公交谈，但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这里。
奴婢明日还有差事，恐难从命。她谨慎地推辞。
胤禩也不坚持，依然温和地笑笑：无妨，来日方长。
宴席持续到深夜。当汪若澜回到帐篷时，发现床上多了一件狐皮披风。同帐的女官羡慕地说：是四阿哥派人送来的，说塞外夜寒，让姑娘保重。
这件礼物与胤禩白日的邀请形成了微妙对比。一个热情主动，一个含蓄深沉。
汪若澜披上披风，走出帐篷。塞外的夜空格外清澈，银河横贯天际，繁星如钻石般闪烁。远离了紫禁城的红墙黄瓦，在这片自由的天地间，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活出真我。她对着星空轻声说。
草原的夜风拂过面颊，带着自由的气息。汪若澜知道，这次塞外之行将是她宫廷生涯的重要转折点。在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将变得更加真实。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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