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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雨在不远处缓缓走出来，他的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快乐。
他看着一片白茫茫的，落满弹珠的地面，挥了挥手。
沙.......
弹珠们全部消失，只留下一片白的刺目的雪。
其实「乐园」在吸收了足够的色彩与本源后，可以通过使用者的想象孕育出一些特殊的，可以持续存在一段时间的奇妙生物。
但是施雨选择让它们全部消亡，不能再出现于世界之上。
施雨难以自抑地勾起了嘴角，然后快乐地走了两步。
他用轻快的语气说。
“看，什么都剩不下啦。”
而他的身后，胡子豪背着王刚匆匆在最外圈跑回来，离他最近的韩河皱起了眉头。
韩河快步走向施雨，然后毫不犹豫地将「乐园」从施雨的手中抽走。
“你需要休息，施雨。”
施雨反应过来的时候，「乐园」已经被韩河装进了一个暗袋里面，沉稳的声音传进耳朵。
“你必须休息，施雨。”
施雨抬起头，看向韩河的脸，那双眼睛此刻还未褪去灰色的轮廓，兽性在里面荡漾，表情有些忧虑，但口吻不容置疑。
怪异的快乐在施雨的心上徘徊不散，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欢乐的小鸟一样，甚至想要唱歌。
韩河好像不太高兴。
胡子豪为什么也这样愁眉苦脸的样子看着自己？
施雨有点尴尬的缩了缩脖子，他似乎知道自己现在出了一些“小问题”，但是他平复不了自己的情绪。
快乐，像是一根尖锐的刺一样在他的大脑里扎根。
周围的白桦树七扭八歪的躺在地上，它们被「乐园」吞走了色彩与形态，黑和白黏泞的在地面上流淌。
不远处和远处，鼠女啃过的尸体们已经不再冒热气，寒冷让他们变得坚硬。
施雨感觉自己的脖子有点坚硬，他收不回自己挂在脸上的笑容，他看着韩河和胡子豪，艰难的开口：
“我....哈哈...”
我们赢了。
我们杀了很多人。
要这么说吗？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好笑。
但是笑声已经从施雨的嘴里冒了出来，施雨赶紧闭上嘴，但是他依旧扬起了嘴角。
「乐园」抽走了他正常的情绪，把那些情绪替换为快乐。
痛苦也快乐，麻木也快乐，恨也快乐。
施雨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但是他还能露出弯弯的眼角。
妈的。
施雨在心里骂自己，他真是要疯了。
他胡乱地用手揉着脸，想要把那些该死的笑意抹的消失不见。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都抑制不住那种快乐，轻松的心情总能在一片惨状之中寻得缝隙，然后溜出来。
“哈哈哈..”
施雨的动作难以抑制地变得剧烈，他的笑声在他咧开的嘴角里面漏出来，在他的耳朵里面，像是一个寒冷的笑话。
该死。该死。该死！
笑什么啊？！有什么好高兴的？！！
肩膀上的警徽莹莹闪烁着一点光，在施雨的笑中轻轻颤抖。
停下来，快点停下来！
施雨放下手，然后看向胡子豪和韩河，脸上的表情像是一个快乐到流泪的疯人。
王刚有些畏惧地看着施雨，他真的不想再接触这些人了。
他也知道这几个孩子刚救了他的命。
可是看看他们现在的表现。
像是一个....正常人吗？
一丝恐惧流露，而施雨如此敏锐，他轻而易举地察觉。
我现在像个疯子一样。但是我好他妈开心。
不应该是这样的。
快停下来。
施雨看着王刚惊惧的表情，抬起自己的手，狠狠抓向自己灿烂的笑脸！
嚓----
预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温暖的黑暗。
韩河的手轻轻笼罩在施雨的脸上，给这个离崩溃只差一步的家伙落下了一层无声的保护。
施雨的指甲只能在猎手的手上留下一点浅淡的痕迹，就连红肿也不会引起，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慌乱了一瞬。
“韩...哈哈哈哈...我....”
“你需要休息，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你不是疯了，你只是被副作用影响了，不要怕。”
夜晚的风把韩河的话吹进施雨耳朵里面，施雨控制不了的快乐和自己萌生的羞愧与恐惧在这一阵风里达成了一种和谐。
我已经做到最好了吗？
“施雨，你别想那么多，别怕，我们都在你身边，今晚要不是你，咱们去哪找这么多落幕者？”
胡子豪的声音传进来，他把背后的王刚向下沉了沉，用身子挡住了对方的脸。他的声音像是热乎乎的什么东西，他总是这样。
我没疯吗？
“「乐园」给你太大的负担了，笑吧，我们知道怎么回事，笑吧，这只有我们。”
韩河的话语削去了施雨最后的疑虑，他轻轻摆了摆头，把脸从韩河的手里挣了出来，然后转过身去，缓缓蹲了下去。
真是尴尬的姿势。
韩河和胡子豪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施雨自顾自地缩成一团，然后轻轻地抖动。
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
.......
深呼吸----深呼吸---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施雨，冷静下来....
施雨在地上睁着自己的眼睛，他把它们大大睁开，用来逼退眼角的笑意。
事情还没有结束，绝不可以崩溃。
呼吸声和笑声混乱的从身子里面交杂，施雨像是一个被上了发条的小玩具一样，“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现在的状态，是因为「乐园」的副作用，我的正面情绪全部被替代成了无缘由的快乐，而负面情绪却不受影响，所以我现在很容易崩溃，并不是因为我脆弱，并不是因为我要疯了。
我很正常。
我做的很好。计划正顺畅的被进行，且我能做的已经全部做到最好了。
接下来需要我来收尾。
冷静下来施雨。你能做到。
寒冷轻轻抚上施雨的眼睛，让他有点想要流眼泪，他挂着一个微笑，缓缓眨了眨眼，然后站起了身子。
好，就这样，冷静下来。
收尾工作要开始了。
.......
「笑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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