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城的风，从来没这么冷过。
林野扛着炎神鼎走进城主府时，议事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夜无殇坐在主位，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玄阳道长气得拂尘都歪了；风长老拍着桌子，指节都在发白；柳如烟站在角落，眼圈红得像兔子，手里紧紧攥着一条刚绣好的平安符——那是她熬夜给林野绣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林野！你还有脸回来！”风长老猛地站起来，声音震得屋顶落灰，“赤瞳长老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了讨好天道，竟对他下此毒手！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林野把炎神鼎往地上一放，沉闷的响声让整个议事厅都安静了一瞬。他扯掉被烧焦的护臂，露出手臂上的灼伤，语气轻佻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良心？能值几斤几两？风长老要是想要，我可以把炎神鼎分你一半，换你几句好话。”
“你！”风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不出话。
玄阳道长重重叹了口气，拂尘扫过桌面：“林小友，老道一直以为你是个明辨是非的孩子，没想到……唉，你可知焚天谷上下为了守护炎神鼎，死了多少弟子？你这一刀，不仅杀了赤瞳长老，更寒了所有对抗天道之人的心啊。”
“寒心？”林野突然笑了，走到夜无殇面前，拿起桌上的灵果抛了抛——这是他跟夜无殇的暗号，抛三次灵果代表“计划顺利，按原步骤”。
夜无殇的目光在灵果上停留了半瞬，随即拿起破界剑，“噌”地一声插在地上：“黑煞城容不下背信弃义之徒，你带着你的炎神鼎，现在就滚！”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却在林野转身时，极快地往东北方向瞥了一眼——那里是科技军团的军械库，藏着他们之前秘密打造的“破法炮”。
林野看懂了，脚步顿了顿，故意提高声音：“滚？我偏不。这炎神鼎需要地火淬炼，三天后，我要用地火坛。谁敢拦我，就是跟天道过不去。”
“你敢威胁我们？”风长老怒喝。
“威胁？”林野回头，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柳如烟身上。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说一句指责的话。林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却故意移开视线，语气更冷，“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转身走出议事厅，刚到门口就被一群修士堵住了。
“叛徒！还我赤瞳长老命来！”
“交出炎神鼎！”
“滚出黑煞城！”
愤怒的人群推搡着他，有人甚至拔出了武器。就在这时，一道黑色剑气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人群前方，炸开一道深沟。
“谁敢动他试试？”夜无殇的声音从议事厅里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现在是天道的人，杀了他，等于引天道大军来犯。想送死的，尽管动手。”
人群瞬间安静了，虽然还是怒目而视，却没人再敢上前。他们都知道，夜无殇说的是实话。
林野没有回头，一步步穿过人群。走到街角时，他看到石磊正带着几个科技军团的士兵“巡逻”，士兵们都低着头，没人看他，只有石磊在擦肩而过时，极快地说了句：“军械库的‘破法弹’少了三箱，查不出是谁拿的。”
林野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破法弹是专门对付天道之力的，少了三箱，自然是被石磊藏起来了。
他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听到外面传来柳如烟的哭声。她没进来，只是蹲在门口，肩膀一抽一抽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林野靠在门后，手紧紧攥着门框，指甲嵌进木头里。
他不能开门，也不能解释。
凌霄殿的水镜前，白泽使者正恭敬地汇报：“启禀天道大人，林野已成功取得炎神鼎，并与黑煞城众人反目，目前无人再信任他。”
金色身影沉默地看着水镜中林野独自站在庭院里的背影，良久才开口：“夜无殇的反应有些奇怪。”
“夜无殇只是忌惮天道威严，并非真心护着林野。”白泽使者连忙道，“属下已派人监视黑煞城所有动静，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汇报。”
金色身影没有再说话，水镜中的画面渐渐拉近，定格在林野手臂的灼伤上。那伤口边缘整齐，不像是被烈火随意烧伤的，更像是……刻意为之。
黑煞城的夜，格外漫长。
林野坐在庭院里，看着炎神鼎在地火上渐渐发红。鼎身映出他的影子，孤独得像座孤岛。远处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他知道，石磊正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周围很安全。
议事厅里，夜无殇还在对着地图发呆。玄阳道长和风长老已经离开了，临走时还在叹气。他指尖在地图上的“地火坛”位置轻轻敲着，那里藏着他们最后的底牌——逍遥尊者留下的“界尊阵”。
药仙谷的灯亮到了天明，柳如烟把那条没送出去的平安符缝进了衣襟里。她不知道林野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总觉得，那个会把暖手宝让给狗剩、会在战斗时把最安全的位置留给她的人，不会真的背叛。
天快亮时，林野突然起身，对着炎神鼎打出一道五行诀。鼎身发出嗡鸣，鼎底的夹层悄悄打开，露出里面的混沌草——这是赤瞳故意藏在里面的，他到最后都在信任自己。
“老东西，谢了。”林野低声说，将混沌草收好。
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所有人的指责、天道的怀疑、计划的风险，都像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但他不怕，因为他知道，在那些愤怒的目光背后，有两双眼睛在默默信任着他，有无数双手在暗中准备着，等待着收网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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