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凌霄殿论心：各执一词的人间镜像
偏殿的灵力比外殿更凝练，像凝固的金水，每一寸都透着“天道”的威压。林野走进来时，金色流光在他脚边分流，却沾不上他的衣袍——他用混沌草的气息在体表裹了层薄茧，刚好隔绝这刻意的“亲近”。
天道分身就坐在主位，不是具体的人形，而是一团旋转的金光，灵力流转间，隐约能看出眉眼的轮廓。它看着林野落座，声音从光团里漫出来，带着金属共鸣：“听说你在地火坛悟透了‘顺’字？”
林野抬手倒了杯茶，茶水在杯中稳如静水，丝毫不受周围灵力干扰：“谈不上悟透，只是觉得，顺势而为，总比逆势撞得头破血流好。”
“哦？”金光微微晃动，“那你说说，人间最该顺的‘势’是什么？”
“是‘求存’。”林野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凡人求温饱，修士求长生，归根结底，都是想在这天地间多留一阵子。”
金光旋转的速度慢了些：“所以你归顺天道，也是为了‘求存’？”
“不全是。”林野抬眼，目光平静得像深潭，“我归顺的是能让多数人安稳求存的规则，不是谁的意志。”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金光里，激起一圈涟漪。天道分身的声音冷了几分：“规则本就是天道意志的延伸，你在偷换概念。”
“或许吧。”林野不反驳，“但人间的规则，不全是‘强弱’二字。就像卖花女把残菊给乞丐，她明知道这换不来铜板，却还是要做——这不是‘弱’，是她心里有比铜板更重的东西。”
金光骤然收缩，威压陡增：“那是愚蠢。用生存换虚无的念想，本末倒置。”
“可她换来了心安。”林野迎着威压，语气依旧平淡，“天道以‘强弱’定规则，人间却能用‘念想’破规则。老大夫给穷病号塞草药，不是不知道药铺要关门，是他宁愿关门，也不想看病人等死——这种‘傻’，天道算得出损益，却算不出分量。”
天道分身沉默了片刻，金光里浮出人间的画面：卖花女的残菊被乞丐插在破碗里，老大夫的药铺关了门，他坐在门槛上，看着路过的孩童笑，比赚了银子时更舒展。
“这些画面，灵力记不住，人心却能存一辈子。”林野补充道，“就像狗剩画的笑脸，明明只是张破纸，石磊却攥得比传家宝还紧。”
金光突然炸开，又迅速凝聚，显然动了怒：“你是在教天道做事？人心那点虚妄的波动，比得上灵力稳固的规则？没有天道护持，人间早就被妖兽啃成了焦土，他们凭什么用‘念想’对抗天地法则？”
“凭他们愿意。”林野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却不是愤怒，是悲悯，“妖兽来了，他们会抱团；饥荒来了，他们会分粮；哪怕知道守不住，也会有人站出来——不是因为天道规定‘该站’，是心里觉得‘该站’。”
他看向那团金光：“天道能护持人间的‘形’，却护不了人间的‘魂’。这魂，就是那些看似无用的‘傻事’堆出来的。”
天道分身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魂？不过是灵力波动的杂音。等这些人求存不得，自然会明白，只有‘强’才是根本。”
“或许吧。”林野站起身，“但至少现在，他们还愿意信‘傻事’比‘强弱’值钱。就像我现在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怕了天道的灵力，是想让你看看——人间的‘犟’，比灵力还难掰弯。”
金光剧烈旋转，显然不认同，却又找不出更硬的道理反驳。它看着林野的背影，这个修士的灵力明明臣服于威压，意识却像根扎在石缝里的草，看着柔弱，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你会后悔的。”天道分身的声音冷如冰霜，“当生存的压力压垮那些‘傻事’，你会明白，天道的规则，从来都不会错。”
林野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团金光：“或许吧。但至少现在，还有人愿意为‘傻事’站着——这就够了。”
偏殿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金色的灵力。林野站在殿外，望着人间的炊烟，轻轻舒了口气。他知道，这场“论心”没有输赢，就像天道永远不懂人心的重量，人间也永远离不开天地的护持。
但至少，他让那团金光知道了——人间的事，不是只有“强弱”这一把尺子能量明白。
而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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