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被毫不犹豫的揭穿，面对程韵的质问，刘云心虚的移开眼神。
她故意提高说话的音量，企图通过这样掩饰自己的心虚，理不直气也壮的喊道：“那又怎么了，他是你爸，你们不管他谁管他，花你一点钱怎么了。”
“他不是我爸，我爸早死了，程韵指尖攥得发白，刘云，那些钱可是我外婆的救命钱。”
“那又怎样，她那个病就是个无底洞，反正早晚都是死。”
程韵气的浑身发抖，“刘云，你会遭报应的。”
咬牙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等一下，姐，你的手机。”
刚出了单元门口，周哲追了出来，手里拿着程韵的手机。
这是程韵第一次没有反驳他这样叫自己，但对他的态度却还是一如往常的冷漠。
她面无表情的接过手机，“你知道外婆的墓地在哪？”
周哲早已经习惯她这副冷淡的模样，他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也不在意。
要是换作其他人，早就不愿意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了。
不过第一次叫程韵“姐”，没被她反驳，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窃喜。
可提到外婆，他的脸上难掩的悲伤之色，回答程韵，“我知道，外婆的墓地……就在外公旁边。”
“我知道了。”得到答案，话落，程韵转身离开。
可刚走两步，她脚步顿了顿，一句轻轻的谢谢飘在了周哲耳中。
周哲愣了一下，“不用谢，姐，你用不用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
车上，程韵突然问起沈知夏怎么会找到这里。
沈知夏便将周哲给自己打电话的事情如实告诉了她。
程韵神色有些复杂，透过车窗回头望了一眼，周哲的身影还站在原地，目光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收回眼神，一股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程韵垂了垂眸，她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没那么讨厌周哲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她不是恨他，只是恨刘云为什么不能像爱他一样爱自己，明明自己也是她的孩子。
“程韵，你外婆她……”沈知夏欲言又止，斟酌了半晌才轻声开口。
程韵偏过头，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目光变得空洞而麻木。
半晌，她才艰难的开口，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声音轻又弱，“知夏，我外婆她……。”
她声音停了停，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最后垂下头，喉咙发紧，“走了。”
“怎么会这样？你外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沈知夏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程韵麻木的摇头，眼眶一点点红透，泪水在里面打转。
“明明上周我回来看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医生还说她的病情有很大好转呢。”
“我还告诉她……，程韵哽咽着，声音变得支离破碎，等她病好了……要把她接到我那里，她怎么就……”
后半句碎在喉咙里，程韵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没有人告诉我这件事，没有一个人告诉我，她捂着脸痛哭，肩膀抖地厉害，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沈知夏心中一阵心疼，伸手将程韵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
只是慢慢收紧手臂，千言万语化作一个无声的安慰，将她抱地更紧了些。
埋在沈知夏怀里，程韵像找到了依靠一般，哭的更凶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知夏，怎……么办啊，她哭的狠了，有些上不来气，声音断断续续的连不成完整的一句，我没有……外婆了。”
“以后再也没有人关心我，爱我了，我以后……再也没有家了。”
看着程韵这副模样，沈知夏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着，难受的慌。
她眸底也忍不住发涩，只能轻声安慰道：“没事的，还有我呢，有我在，我的家以后就是你的家。”
抽泣声回荡在安静的车厢里，久久不能散去。
不知过了多久，哭泣声才慢慢变轻，程韵从沈知夏怀里缓缓抬起头。
哭的太久，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睫毛被泪水浸湿，粘在眼睑上，脸上还挂着明显的泪痕。
她伸手胡乱擦了擦眼角带着的泪，吸了吸鼻子，“知夏，我想去看看我外婆。”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哑又沉。
沈知夏深深地点了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
带着她外婆喜欢吃的桂花糕，程韵在墓前一待就待了两个多小时。
她一会哭，一会笑，自言自语地回忆着她和她外婆在一起，那些虽然有些艰难却又快乐难忘的日子。
一会儿又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发呆。
沈知夏站在一旁，看着程韵这副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又不敢去打扰她，只能在旁边静静的陪着她，她知道只有这样她心里才会好受些。
就和当年失去母亲的她一样，哪怕只是在墓前陪陪她，一个人和她说说话。
她就会感觉母亲好像就在她身边一样，她才不会那么痛苦。
直到乌云猝不及防的压下来，天色变沉，风带着潮湿的气息扑来。
看样子马上要下雨了，沈知夏才拉着程韵离开。
从墓地离开，程韵回到了从小长大和外婆一起的家。
推开门，屋里空荡荡的，感受不到一丝生活的气息。
自从外婆住院后，她也在外面工作，这里就没人住过了。
每次她一回来，外婆的那句，“乖乖，你回来了。”这次她也没能再听到。
以后她也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心里空落落的，程韵眼眶一热，眼泪不受控制得就要涌出来。
脚步停在客厅，目光落在阳台上的摇椅上，仿佛还能看到外婆躺在上面晒太阳的身影。
程韵脑海中浮现出那年春节的画面，窗外放着烟花，外婆就躺在摇椅上，她坐在一旁。
“以后外婆要是哪天不在了，望着窗外的烟花，她外婆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乖乖，你可不要哭，外婆想看你永远开开心心的。”
好，她答应她，她不哭。
程韵将眼泪强压了下去。
还记得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她说，“我不要外婆走，我要外婆一直陪着我。”
“好。”她外婆笑着应了一声。
眼泪最终没忍住溢出了眼眶，程韵动了动唇，声音很轻，“外婆，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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