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秀树记得很清楚。
富江之前的每一次“增殖”,都伴随着极致的暴力、深可见骨的伤害,甚至彻底的死亡。
被刺伤、被肢解,被碾碎。
那些画面,即使只是听说,也带着血腥和疯狂的气息。
“之前的分裂,似乎总是因为受伤,因为被‘破坏’。这次呢,阿泽君?你看到了什么?”
“沙沙——”
“噼啪——”
提着的半透明垃圾袋粗糙的表面,反复蹭过洗得发白、略显紧绷的裤腿,发出干燥而刺耳的摩擦声。
在寂静的楼梯间里被放大,搅动着人心。
阿泽夕马的面色在声控灯明明灭灭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紧张与怯懦几乎要从他瑟缩的肩膀和低垂的眼睫中溢出来。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
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那垃圾袋的噪音盖过:“我、我真的没看清...”
“他,他当时背对着我,好像是...拿着什么东西,很锋利的东西,对着自己的手臂,就那么划了一下。”
他的话语在这里骤然变得含糊不清,像是被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只剩下细微的气音:“然后,然后我就看见...血冒出来,很多很多...”
“接着就、就...”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
只是紧紧攥着垃圾袋的提手,指节发白。
仿佛仅仅是回忆那个短暂却诡谲的片段,就足以将他再次拖回那个冰冷粘腻、充满非人增殖的噩梦深渊。
风间秀树沉默地听着,唇角在光线骤然暗下去的刹那,几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
那弧度冰冷而短暂,转瞬即逝。
他没有追问那个令人不安的“然后”,而是话锋突兀地一转,声音在声控灯重新挣扎亮起的昏黄光晕下响起,清晰得有些刻意:
“阿泽同学。”
他侧过头,目光似乎并未落在阿泽夕马那副怯懦的面具上,而是试图穿透表象,看向更深处某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你觉得,像富江那样的...‘怪物’,真的会有所谓的‘弱点’吗?”
这个问题抛得猝不及防。
甚至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审视的试探,与之前沉重的歉意氛围格格不入。
阿泽夕马显然被问得一愣,身体在昏暗中不易察觉地僵直了瞬间。
随即,他才像是消化了这个危险的问题,连忙点头,声音依旧带着习惯性的紧张,却又努力想表达出一种天真的确信:“啊,肯、肯定...会有的吧。”
“任何东西,都应该会有弱点的,不是吗,秀树君?”
他下意识地又加上了那个亲昵的称呼。
风间秀树垂下眼帘。
在光影交错的晦暗处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也是。”
短暂的沉默后,楼梯间只剩下两人错落的脚步声,以及老旧阶梯在重压下发出的细微呻吟。
就在阿泽夕马以为那个关于“怪物”的沉重话题已然结束时,风间秀树却又似不经意地、用一种近乎闲聊的平淡语气,将一句看似随意的话抛了出来:
“说起来...阿泽同学自己,有什么特别害怕的东西吗?”
“唰啦——!”
话音落下的瞬间,阿泽夕马手中提着的垃圾袋被猛地拽紧。
粗糙的塑料表面因骤然受力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楼梯间里被放大得格外清晰。
他的身形几不可察地一顿,像是被这句轻飘飘的问话里某种无形的东西精准地刺中了。
这次,他总算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地、始终流淌在刚才所有对话缝隙里的、冰冷而异样的暗流。
“秀树君...”
他抬起眼,浅色的眸子隔着那副略显厚重的眼镜片,目光落在风间秀树被明明灭灭的灯光映照得晦暗不明、甚至有些陌生的侧脸上。
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被冒犯的困惑,以及更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
是在试探我吗?
然而,这念头只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一瞬。
随即,他又像是觉得这个猜想太过荒谬无稽,自己先否定了自己,没将那半句话说完。
只无辜地笑了笑,那笑容依旧带着他惯有的、略显局促的单纯感,仿佛真的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
“对了,秀树君怎么突然不叫我‘夕马’了呢?前几天不还是叫我‘夕马’的吗?”
风间秀树又向下迈了几级台阶,鞋底敲击水泥阶梯的声音不紧不慢。
他这才回眸看向落后半步的阿泽夕马,脸上露出一副刚刚反应过来的恍然表情,语气诚恳而带着歉意:
“啊,不好意思。因为我觉得,富江的事情说到底是我牵连了你...”
“再叫得那么亲近,总觉得过意不去。”
“我不介意的!”
阿泽夕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接话,声音甚至因为急切而拔高了一些,在空旷的楼梯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他像是急于证明什么,或者驱散某种无形的隔阂,几步加快速度向下蹦跳,试图更靠近风间秀树一些。
然而,就在这略显慌乱的举动中,他脚下一滑,踩到了一块因潮湿而格外湿滑的水泥阶梯边缘。
“小心!”
风间秀树几乎是下意识地低喝一声,身体却反常地没有任何伸手搀扶的动作。
只是停在原地,目光紧紧锁住对方。
阿泽夕马的动作却不如他所想般敏捷。只听一声闷哼,他整个人姿态狼狈地向前扑去。
眼看着就要在湿冷的阶梯上摔个结实。
情急之下,他踉跄着几乎单膝跪地,才勉强刹住下坠的趋势。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的一只手已经出于本能,自然而然地、紧紧地抓住了风间秀树伸在一旁的小臂,借力猛地将自己拉了起来。
两人的距离因此被猛地拉近。
几乎能感受到彼此不稳的呼吸。
“没、没事...”
阿泽夕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脸上惊魂未定,额角甚至渗出了一点细微的汗意。
他抓住风间秀树手臂的手指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因为后怕而下意识地更用力了些。
他抬起脸。
面色惨白,镜片后的眼睛望向近在咫尺的风间秀树,里面盛满了心有余悸的后怕,以及一种近乎灼热的、全心全意的感激。
“那天,那天...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他的声音还有些发颤,带着回忆的恐惧,“多亏了秀树君你及时赶到...”
他稍稍退开半步,手指终于松开了风间秀树的手臂,但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略带羞涩却无比真挚、甚至有些过分明亮的笑容。
微微仰头,看着风间秀树,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而用力地,一字一句地在回荡着脚步声的楼梯间里说道:
“秀树君,你可是我自认为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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