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岸，王崇山大营深处，那座守卫森严、装饰奢华的帅帐内，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与外界肃杀战场格格不入的旖旎与颓靡。
浓烈的酒气混杂着劣质脂粉的甜腻香气，在帐内氤氲缭绕。
烛火摇曳，将帐壁上纠缠的人影拉扯得扭曲而暧昧。
王崇山半躺在铺着虎皮的软榻上，敞着衣襟，露出微微发福的胸膛。
一手端着鎏金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荡，映着他那张因酒意而泛红、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鸷的脸。
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地探入身旁一名仅着薄纱、身段妖娆的女子怀中，在那高耸的柔软处肆意揉捏。
“大人……您再喝一杯嘛……”女子媚眼如丝，声音甜得发腻，纤纤玉指拈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送到王崇山嘴边，“啊……张嘴……”
王崇山嘿嘿一笑，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顺从地张开嘴，任由那女子将糕点塞入他口中。
粗糙的手指在那片滑腻上用力掐了一把，惹得女子娇呼一声，软倒在王崇山怀里。
“好，好！美人喂的就是香。”王崇山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酒气喷在女子颈间，引来一阵咯咯的娇笑。
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阵短暂的灼热快感。
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如同附骨之蛆般的憋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柳文渊。顾千帆。那两个混蛋。硬生生从他王家身上剜走了盐场、码头、份额。
还有那三百万两白银。如同抽走了他半条命。
如今，他们带着最后的家底在汉阳门拼命，王崇山就是当看客，让他们去打汉阳门，看他们能不能攻下来
“大人……您怎么了嘛……”怀中的女子感受到王崇山瞬间的僵硬和眼中闪过的戾气。
小心翼翼地扭动着腰肢，试图驱散那令人不安的气氛。
王崇山刚想再灌一口酒，将这烦心事抛在脑后。
“报——！！！”
一声尖锐、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的呼喊。
如同冰冷的钢针，猛地刺破了帐内旖旎的空气，狠狠扎在王崇山的耳膜上。
“禀家主。营门外。有人求见。”帐外亲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犹豫。
王崇山眉头猛地一拧，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了上来。
“他妈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个时候打扰我的雅兴？”王崇山心里咒骂。
“滚，”王崇山抓起酒杯就想砸出去，声音带着暴戾的怒意，“老子谁也不见，让他滚。”
帐外沉默了一瞬，随即，那亲卫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一丝更深的惶恐和难以置信的意味：“家主……那人……那人自称……是女帝的使者。他……他在营门外大声嚷嚷要求见您。还说是奉了女帝陛下的旨意。”
“什么？”王崇山浑身剧震！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昂贵的地毯。
王崇山猛地坐直身体，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
眼中醉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如同见了鬼般的骇然。
女帝的使者？奉旨而来？还他妈在营门外……大声嚷嚷？
一股寒气，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王崇山只觉得头皮发麻。女帝的人。这个时候？
跑到他这江南叛军大营来？还如此高调？这……这他妈是想干什么？
王崇山大营营门外。
气氛凝重得如同冻结的冰块，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王家亲兵。
手持长枪，眼神警惕而凶狠，如同面对闯入领地的恶狼，死死盯着营门外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那人约莫四十来岁，身材中等，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
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木讷，唯有一双眼睛，在太阳的光映照下，闪烁着一种异常平静。
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光芒。他正是禁军使密探，钱燕。
钱燕对眼前那明晃晃的枪尖视若无睹，仿佛那只是孩童的玩具。
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足以穿透营门。
传遍附近营帐的洪亮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南王家，家主王崇山，何在？”
“大周女帝陛下，有旨意到。”
“请王家主……速速出营，接旨！！！”
接旨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营门前回荡。
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竖起耳朵的士兵耳中，也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帅帐内王崇山的心坎上。
营门附近的叛军士兵，瞬间炸开了锅。
无数道惊疑、骇然、探究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营门方向，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女帝的使者？”
“奉旨而来？”
“找家主接旨？”
“这……这什么意思？”
帅帐内。
王崇山脸色铁青，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跳。
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几，杯盘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怀中的女子吓得尖叫一声，迅速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混账，混账，混账——！！！”王崇山如同暴怒的雄狮，在帐内来回踱步，咆哮声震得帐壁嗡嗡作响。
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女帝的使者？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他这叛军大营来？还他妈在营门外高喊接旨？”王崇山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他妈是使者？这他妈分明是催命的阎王，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是赤裸裸的阳谋。
见？怎么见？他王崇山是江南叛军，是反贼。
是女帝恨不得食肉寝皮的对象，女帝会给他下旨？能有什么旨意？
招安？投降？还是……离间？
无论是什么，只要他王崇山踏出营门，去接这道旨，那就等于在江南五姓联盟的棺材板上，亲手钉下了最后一颗钉子。
柳文渊、顾千帆……还有那陆家、谢家……会怎么想？他王崇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王崇山不见？那更糟，这使者如此高调，在营门外大呼小叫，唯恐天下不知。
营中数万将士都听见了，都看见了，王崇山闭门不见女帝使者？
这消息一旦传出去……柳文渊他们……会信他王崇山没有异心？
恐怕立刻就会怀疑王家王崇山……早就和女帝暗通款曲。
甚至会怀疑汉阳门久攻不下，就是王崇山在暗中作梗。
“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王崇山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粗鄙却无比贴切的俗语。
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一个让他进退维谷、左右皆死的绝境。
“苏晨……沐婉晴……你们……好毒的手段。”王崇山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他抬头，目光射向营门方向，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嘶哑：
“来人，给老子把那个所谓的使者请进来。记住，是请，客气点？老子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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