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年城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禁军大营便已拔寨而起。
苏晨与沐婉晴并未在武安郡多做停留，将郡内政务全权委于陈宏宇、马腾等官员后。
便率领着两万两千余禁军将士，浩浩荡荡，踏上了北上前往太原郡的官道。
此番行军，与之前沐婉晴不顾一切疾驰南下时的风风火火截然不同。
苏晨严令全军放缓速度，日行不过三五十里，未至申时便早早择地安营扎寨。
显得从容不迫，甚至带着几分游山玩水的闲适。
苏晨可舍不得让自己麾下这些禁军精锐，尤其是那些刚刚经历了高强度急行军的步兵，再受一遍沐婉晴来时那种“日行百里、累吐血的”折磨。
稳扎稳打，保持战力，以最佳状态应对太原齐家那未知的局势，方是上策。
队伍的核心，那架华丽宽大、由九匹神骏白马牵引的帝王銮驾，这几日的气氛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向来紧随沐婉晴左右的尚仪沐露雪和老太监王德海，破天荒地被赶到了后面的副车之上，不得同乘。
取而代之，为銮驾执鞭赶车的，换成了苏晨的心腹小太监吴小良。
吴小良战战兢兢、又倍感荣耀地坐在车辕上，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
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却又拼命告诫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专心致志地驾驭着马匹，力求平稳再平稳。
銮驾之内，自是另一番光景。
苏晨与沐婉晴并排而坐，中间只隔着一方固定的小案，上面摆放着茶水点心与几份沿途郡县送来的简报。
车窗的帘幕微微卷起，和煦的春风与沿途的景致悄然流入。
大部分时间，两人并未处理公务，而是依偎在一起，低声说着话。
多是苏晨在说，沐婉晴侧耳倾听，偶尔发出轻柔的笑声或好奇的追问。
苏晨几乎是搜肠刮肚，将前世所知所闻的各种情话、段子、乃至歌词，变着花样地说给沐婉晴听。
从“你是风儿我是沙”到“月亮代表我的心”，从“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到“爱你一万年”……
直听得沐婉晴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眸中流光溢彩，心中甜似蜜糖。
她虽是一国帝王，聪慧绝伦，但于男女情爱之事上，实则单纯如白纸。
何曾听过这般直白热烈、花样百出的攻势？自是毫无抵抗力，迅速沉溺其中。
偶尔说到动情处，或是被苏晨某个俏皮话逗得忍俊不禁。
沐婉晴便会主动凑上前，飞快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如同偷腥的小猫，一触即分。
随即红着脸缩回座位，假装看向窗外，只留下通红的耳根暴露了心事。
苏晨岂肯吃亏，往往笑着将她拉回，加深这个吻，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才分开。
车厢内时常响起沐婉晴带着羞意的轻呼与苏晨得意的低笑，以及些许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的衣物摩擦与嬉闹声。
若非车厢隔音尚可，只怕车辕上的吴小良早已听得魂飞魄散。
夜幕降临，大军安营。御帐之内，烛火温馨。
两人一同用过虽不算精致却也别有风味的军营晚膳后。
时常会屏退左右，携手走出大帐，在亲卫远远的护卫下，于营地旁的小山坡上寻一处清净之地，铺上毡毯，并肩坐下。
五月的星空格外璀璨，银河如练，繁星点点。
沐婉晴依偎在苏晨怀中，仰头望着浩瀚的星空，听着苏晨用低沉而温和的嗓音，讲述着那些光怪陆离、闻所未闻的前世见闻。
他会告诉她，脚下的大地并非方方正正，而是一个巨大的圆球。
天上的星星其实是一个个无比巨大的、燃烧着的太阳，离我们极其遥远。
人们可以乘坐一种叫飞机的铁鸟在天空翱翔，日行万里。
还有一种叫手机的小盒子，即便相隔天涯海角，也能立刻看到对方的脸，听到对方的声音。
沐婉晴彻底茫然，却心生向往……
这些远超时代认知的奇谈，沐婉晴大多无法理解，却听得津津有味。
她不在乎真假，只沉醉于苏晨讲述时那专注而温柔的神情，沉醉于这份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静谧与亲密。
她会好奇地追问细节，苏晨便绞尽脑汁地用她能理解的方式比喻解释，往往逗得她咯咯直笑。
夜风微凉，他的怀抱却温暖而踏实。
当然，北行途中，并非全然风花雪月。
沿途经过城县，常有当地官员闻讯，早早迎候于道旁。
请求觐见皇帝与钦差，呈报政务，或是忐忑不安地试图打探朝廷对本地豪强的态度。
对此，苏晨与沐婉晴的态度出奇一致：一概不见。
通常只由吴小良或随行书记官出面，留下一句冰冷而清晰的口谕：“陛下与苏大人旨意：尔等只需恪尽职守，安抚地方，推行新政，善待百姓。功过是非，朝廷自有明察。休要做无谓打探，徒耗心力！”
这般强硬而不留余地的态度，如同冷水泼头，让那些心怀侥幸、试图钻营的官员瞬间清醒。
再不敢有多余念头，只能战战兢兢地回去，加倍努力地处理政务，生怕成为下一个被清算的目标。
这也使得北行之路，省却了许多不必要的应酬与麻烦，得以保持这份难得的清静。
銮驾辚辚，向北而行。轻风拂过原野，带来青草与野花的芬芳。
车驾内，时而窃窃私语，时而轻笑阵阵，温情脉脉，春意盎然。
沐婉晴靠在苏晨肩头，把玩着他的一缕头发，忽然轻声问道：“苏晨，你说的那个……人人平等，都能读书、看病、坐铁鸟飞机的世界……我们能做到？”
苏晨低头，看着她眼中闪烁混合着憧憬与一丝迷茫的光芒，微微一笑，握紧了她的手：“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后吧。但现在，我们有我们要做的事。比如，先创造一个让大部分人都能吃饱饭、有田种、不受豪强欺压的……大周天下。”
沐婉晴闻言，眼中迷茫散去，化为坚定与温柔，她反手紧紧回握住苏晨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銮驾继续向着北方，平稳而坚定地前行。
身后的路，血色未干；前方的路，挑战犹存。
但此刻两颗心却前所未有地靠近，在这漫长征途的间隙中，偷得了一段静谧而甜蜜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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