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雁门关军政大厅内烛火通明，却只有苏晨与韩震山两人对坐于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之上，野狼原、桑干河等要地清晰可见，代表突厥前锋的蓝色小旗密密麻麻地插在野狼原位置。
而代表周军袭扰部队的红色小箭头，则如毒蜂般不时叮咬其边缘。
“子时末的袭扰刚结束，”韩震山指着沙盘上最新标注的时间点，声音沉稳中带着一丝满意。
“据夜不收回报，阿史德啜大营彻夜灯火，人喊马嘶直至天明。连续四日如此，便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了。”
苏晨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沙盘上的每一处细节。
“疲敌之计已见成效。如今突厥军心涣散，人马俱疲，正是我们给予其决定性一击，将其彻底赶过桑干河的最佳时机。”
韩震山虎目精光一闪：“苏先生之意是……今夜动手？”
“正是！”苏晨斩钉截铁的话声传入韩震山二中。“而且，要动，就动大的。不再是几百上千人的骚扰，而是主力出击，雷霆一击？”
苏晨站起身，拿起指挥棒，点在野狼原与雁门关之间的空旷地带。
“我军休息足够，士气正旺，装备精良。突厥疲惫不堪，已成惊弓之鸟。此消彼长，优势在我。”
韩震山抚须沉吟：“话虽如此，阿史德啜麾下毕竟还有七万多之众，困兽犹斗，不可小觑。我军若想以较小代价达成目的，需有万全之策。”
苏晨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韩老帅所虑极是。”
“故此战，我们不以歼灭敌军有生力量为主要目标，而是以驱赶和震慑为核心。战术上，要充分发挥我军器械之利，扬长避短。”
苏晨手中的指挥棒首先指向沙盘上代表突厥大营前沿的位置。
“第一步，清理耳目，肃清通道。子时一过，便派出最精锐的夜不收斥候小队，携带弩箭、短刃，悄无声息地拔掉突厥布置在营地外围十里内的所有明哨、暗哨。”
“务必保证我军主力出关、接近敌营时，不被提前发觉。”
韩震山点头。“此事交由夜不收都尉负责，他手下尽是潜行的好手，定能胜任。”
苏晨的指挥棒继而落在沙盘上周军预设的出击阵地上。“第二步，重器前出，远程破袭。我军主力四万兵，步兵盾兵全部上马。”
“由孙将军（孙子义）和赵将军（赵庚）统领，趁夜色掩护，悄然出关，推进至敌营外约五百步处列阵。关键是将那三十架三弓床弩前置。”
“五百步？”韩震山微微皱眉，“是否过于靠近？突厥骑兵若不顾一切冲来，床弩笨重，恐难以迅速撤离。”
苏晨解释道。“老帅放心。三弓床弩有效杀伤远超五百步，置于此距离，有几个好处”
“其一，精度更高，可对敌营前沿固定目标（如拒马、哨塔、密集营帐）进行精准打击”
“其二，反应更快，若敌骑出击，床弩可立即平射，巨大的弩箭本身就能洞穿数人，若绑上铁罐雷……”
苏晨顿了顿，眼中闪过寒光，“便是开路先锋的噩梦。其三，此距离也在我军强弓硬弩的掩护范围之内。我们要的，就是让突厥人冲出来，在冲击的路上消耗他们。”
韩震山眼中露出恍然与赞赏之色：“妙？以床弩为诱饵，亦是陷阱。那铁罐雷绑于弩箭之上，如何确保发射时引爆？”
“已让工匠试验多次，在汉阳门战役中，已经有了很好的经验。”苏晨答道。
“将引信适当加长，计算好飞行时间，确保弩箭命中目标区域时恰好爆炸。”
“保证每支都精准爆炸，其声光效果和心理威慑，足以让混乱的敌军雪上加霜。”
“第三步，”苏晨的指挥棒在沙盘上划出左右两道弧线，“稳固两翼，以弩克骑。”
“四万主力布成半月阵，中军以床弩和持盾步兵为核心，左右两翼各布置两千五百名装备改良版脚蹬弩的弩手。”
“阿史德啜若正面冲击受挫，很可能试图从两翼包抄。届时，便让他尝尝改良蹬弩的厉害。”
蹬弩是苏晨想起前世看过一部秦朝军队的作战视频，用脚发力。
蹬起弓弩，那大场面，几千支箭发射，又远又密集。
韩震山对改良蹬弩印象深刻。“先生所绘图纸，加装省力滑轮组后，上弦速度倍增，射程与威力却丝毫不减。”
“寻常蹬弩射一箭的时间，此弩可发两至三箭。若密集排列，箭雨连绵不绝，确是克制骑兵冲锋的利器。”
“正是！”苏晨点头。
“此外，两翼弩阵之后，各埋伏精锐骑兵五千，由孙、赵二位将军亲自指挥。”
“一旦突厥骑兵在弩箭打击下阵型混乱，士气受挫，我军骑兵便可果断出击，进行短促迅猛的反冲击，以收割战果，扩大混乱。”
韩震山接着苏晨的思路说道：“最后，便是稳步推进，逼其渡河。我军不急于冲入敌营混战，而是依靠器械优势，一步步压缩突厥军的活动空间。”
“中军床弩与两翼弩兵交替掩护，缓缓前压。阿史德啜见正面突破无望，两翼受制，后路（桑干河）虽可退，但在我军压力下，渡河必将混乱。”
“我军目的，便是将其主力逼过桑干河。”
苏晨补充道。“待其主力过河，必毁桥梁以阻我追兵。桑干河虽不宽阔，但水流湍急，，涉渡困难。”
“如此一来，南岸便为我所控，突厥残兵败将困守北岸，短期内再难对雁门关构成直接威胁。”
“我们便可从容收拾战场，巩固南岸防线，静候伊利可汗主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整个作战计划反复推演，细化到每一个环节。
从夜不收的潜入，到主力的出击时机、阵型布置。
再到床弩的使用、弩阵的防御、骑兵的反击，以及最终的驱敌过河，都考虑得周全详尽。
“此策环环相扣，既充分发挥我军之长，又针对敌军之短。”韩震山最终抚掌赞叹。
“苏先生不仅精于奇技，更深谙兵法之要，虚实结合，正奇相生。老夫看来，此战大有可为。”
苏晨谦逊道。“老帅过誉。此策还需老帅坐镇关中，统筹调度，更需前线将士用命。如今万事俱备，只待时辰一到……”
韩震山霍然起身，豪气干云：“好，那就依计而行！今夜，便让阿史德啜和他那八万疲师，尝尝我大周王师的厉害？将其彻底逐过桑干河。”
《今天会把前两天欠的字数补齐。估计万字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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