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奕辰的声音嘶哑，充满了血泪的控诉，在审讯室里回响，也震动着观察室里每一个人的心。
苏婉仪的眼眶红了，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原来，这就是真相。
一个哥哥，用最极端的方式，去守护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光。
吴珩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他知道，朱奕辰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一名年轻警员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是混杂着震惊和急切的神情。
“吴哥！不好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年轻警员咽了口唾沫，指着外面的方向，声音都变了调。
“外面……外面来了一个少年，他说他叫朱曜！”
“他来投案自首，说赵梅是他杀的，他哥哥是替他顶罪！”
审讯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朱奕辰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呆呆地看着门口，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弟弟……来了？
来投案自首？
不！
怎么会这样！
吴珩的眉头也紧紧锁起，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他看向观察室，隔着单向玻璃，与苏婉仪等人对视一眼，随即果断下令。
“先把朱奕辰带下去，单独看管。”
“另外，把朱曜带到另一间审讯室，我稍后过去。”
“是！”
两名警员立刻上前，将失魂落魄的朱奕辰架了起来。
“不……放开我！我要见他！我要见我弟弟！”
朱奕辰疯狂挣扎起来，发出的嘶吼声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你们不能见他！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做的！”
然而，他的反抗是徒劳的。
警员们强行将他带离了审讯室，那嘶哑的喊声，在走廊里越传越远，最后彻底消失。
整个刑侦二组的办公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陷入了一片压抑的寂静。
所有人都听到了刚才的动静，也从那名年轻警员的汇报中，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良久，才有人低声打破了沉默。
“天啊……所以，真的是弟弟杀了人，哥哥顶了罪？”
“那个叫朱曜的孩子……才多大？高中生吧？”
“听朱奕辰刚才在里面的哭喊，那孩子被他外婆虐待了十年……太惨了。”
“十年啊，那简直就是地狱，换我我也忍不了。”
一名女警员眼圈发红，声音都有些哽咽。
“那个哥哥也好可怜，为了保护弟弟，宁愿自己去坐牢……这叫什么事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对真相大白的震惊，有对朱曜姐弟悲惨遭遇的同情，也有对人性之复杂的深深感慨。
而在这片议论声中，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飘向了刚刚从观察室里走出来的吴珩。
“还是吴哥牛逼啊，这么快就识破了顶罪的计划。”
“是啊，逻辑太强了，一步步把朱奕辰的心理防线给瓦解了。”
“这案子要是真让朱奕辰顶了罪，那才叫冤呢。”
同事们的赞叹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角落里，陈默和李越对视一眼，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们两个从头到尾参与了案件，忙前忙后，熬了好几个通宵。
可到头来，所有的风头和功劳，似乎都成了吴珩一个人的。
尤其是陈默，他比吴珩早来警局两年，至今还是个普通的警员。
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见习警员大放异彩，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
这股酸涩的情绪，像一团棉花堵在喉咙里，让他连一句附和的场面话都说不出来。
吴珩没有在意周围的目光，他径直走到苏婉仪身边，低声问道。
“朱曜人呢？”
苏婉仪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二号审讯室，神情凝重。
“已经带进去了，情绪……看起来比他哥哥冷静，但状态也很不好。”
吴珩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
他刚迈开步子，办公室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接电话的文员立刻喊道：“吴珩！所长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吴珩脚步一顿，看了一眼审讯室的方向，最终还是转向了所长办公室。
周瑾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所长，此刻脸上却带着一丝难得的赞许。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
吴珩依言坐下，身姿笔挺。
周瑾将手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朱奕辰的案子，你办得很好。”
“从发现尸体身份的疑点，到识破他的顶罪计划，思路清晰，逻辑缜密，有勇有谋。”
这番评价，从周瑾嘴里说出来，分量极重。
吴珩没有居功，只是平静地回答：“是组里同事配合得好，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周瑾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客套。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我这里不搞论资排辈那一套。”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吴珩面前。
“市局已经批下来了。”
“鉴于你在此次案件中的突出表现，经所里研究决定，为你记个人三等功一次。”
吴珩的呼吸微微一滞。
三等功！
对于一个还在见习期的警员来说，这几乎是破格的嘉奖。
然而，周瑾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感到了意外。
“另外，你的见习期提前结束，从今天起，正式转正，授予一级警员警衔。”
周瑾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的能力，我看在眼里，继续待在见习岗位上，是浪费人才。”
吴珩看着桌上的文件，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没想到，这个案子会给他带来如此丰厚的回报。
周瑾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
“这个案子虽然案情本身不复杂，但背后的故事很曲折，社会影响也很大。
市局和省厅的意思是，要借这个机会，宣传一下我们警队的正面形象。”
“省报的记者下午会过来，对你进行一次专访。”
“你好好准备一下，把我们警方不放过任何一个疑点。
追求真相，还无辜者清白的专业精神，展现出来。”
专访？
吴珩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并不喜欢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
但这是上级的安排，他没有拒绝的余地。
“是，我明白了，所长。”
“嗯，去吧，把案子的收尾工作做好。”
周瑾挥了挥手。
从所长办公室出来，吴珩感觉整个办公区的气氛都变了。
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除了之前的赞叹，更多了几分羡慕和敬畏。
“吴哥，恭喜啊！记三等功了！”
“还提前转正授衔！牛逼！”
“一级警员！吴哥你这晋升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快吧！”
苏婉仪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恭喜你，吴珩。”
吴珩对她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周瑾说得没错，这个案子社会影响很大。
法律的归法律，但人情的归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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