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柱砸下来的刹那,风贴着我胳膊转,像条认主的蛇。它不乱跑了,反倒蹭了蹭我手腕,跟说“你能行”似的。我咽了口干唾沫,手心还麻着,那是刚才五行对上频率留下的劲儿。没空喘,风已经动了。
空气静得不对劲,像是整个世界都卡住了。就那根青光柱还在往下压,直挺挺穿过乱流中心,像根撑天的骨头。光不刺眼,温温的,像谁在耳边呼气。可我知道,这安静底下有东西要炸——风神醒了,而我是它挑中的传话筒。
“你要真有话讲,”我盯着那团青光慢慢成形,声音发虚,“别整虚的,来点人话。”
话刚出口,风就僵了。那团光影没动,也没出声,可它核心开始震,一圈圈看不见的波纹往外甩,直接往我脑子里钻。脑袋“嗡”一下涨开,像有人拿电钻敲太阳穴,又像针尖扎进神经缝里。疼得我眼黑,膝盖一软,差点跪地。
不能退。
这不是打我,是塞东西进来。它在用最野的方式往我脑里灌信息,我这脑子跟老收音机似的,嘎吱嘎吱解码。每道波纹都像一段带情绪的画面,连气味都有。我咬牙,汗顺着额角往下淌,湿透了领口。
突然我反应过来,一把把掌心那条风蛇往前送。它好像懂了,缠上去,像给信号搭桥。许愿宝盒残壳猛地一烫,一缕粉光从缝里钻出来,顺着筋脉往上爬,扫过脑子,像给我装了个滤网。疼一下子钝了,信息也清楚了。
画面断断续续蹦出来。
三把钥匙。
不是铁的,不是锁用的,是藏在记忆里的密码——埋在火、水、土的烙印深处。集齐了,才能打开天界的门。风……是唯一能碰这些烙印的“引路人”。因为它没形没样,到处流,本来就是记事的容器。
“所以你让我当翻译?”我喘了口气,手还在抖,“干这活儿给不给钱?”
没人理。风神还是那副死样,可我手上的风蛇绕了我手指一圈,尾巴翘了翘,像点头。
行吧,接了。
我吸了口气,扭头看左边——金刃浮在那儿,寒光一片,像排刀阵;右边火蛇还在乱扭,像一群睡不着的辣椒,在空中嘶嘶喷火。我刚迈一步,火环“轰”地炸开,热浪扑脸,差点把我头发点着。
“别激动!”我举着风蛇当盾,边退边喊,“我不抢地盘,就来读个档!看完就还!”
没用。火元素不信我,它记得的是那个偷它力气的贼。火焰眼一缩,火环开始转,准备动手。
我忽然想起上回那招——共振。不压它,也不打,跟它一个节奏。我闭眼,让风蛇轻轻震,慢慢往火蛇燃烧的“呼呼”声靠。一开始它还在挣,火乱跳,可当我把风的频率对上它的呼吸,火环竟慢慢收了,火眼眨了眨,像是在看我。
就这会儿,许愿宝盒“叮”了一声。
【许愿积分-5,触发‘短暂亲和’效果,持续10秒】
我眼睛一亮,亏也值了!
十秒,够了。
我冲上去,一把抓住火蛇心口。烫!真烫!像攥住刚出炉的铁红薯,掌心一烫就红,差点起泡。可就在那一瞬,画面炸进脑子——
虚空里,我爸站在燃烧的星河前,身后是塌掉的星辰和断开的法则链。他用火一笔一划写字,每一笔都带着神力,火光照着他脸,眼角裂开细纹,那是用过头的代价。
“小满,对不起,我们必须送你走。”
“陈锋的‘诸神黄昏’启动了。”
“只有你,是‘断链之钥’,能拦住天界崩塌。”
字烧完,灭了。
我手一松,踉跄后退,火蛇“哗”地缩回去,火眼冷冷盯着我。
不是意外。
不是命苦。
我是被亲手送下来的。
就为了拦一场神灾。
我低头看发红的手,喉咙发紧,胸口像压了块石头。我一直当自己是流落人间的倒霉蛋,结果是计划里的关键。我不是被扔的,是被派的。不是受害者,是任务人。
可这任务太沉。
沉到我爸不敢当面说,只能藏在火的记忆里,等我自己挖出来。
风蛇绕了绕我手腕,像在提醒:还有两段没读。
我点头,抬头看乱流深处——那儿有片死水,像镜子,却被石头封着,冷得冒霜。镜湖。水的记忆就在底下。
我让风托着飞过去,每动一下,骨头缝都像在磨砂。刚才读火的记忆,耗的不只是力气,是脑子。那种被硬灌信息的感觉,像脑浆被人反复重装。许愿宝盒彻底哑了,黑乎乎的,一点光都不闪。
“行吧,靠自己。”落地时腿一软,撑了下才站稳。
石头硬得邪门,敲一下,手麻半边。我绕两圈,忽然想起我爸日记里那句:“火生土,亦可融土。”
回头看向右边。
“哥们儿,借点火?”
火蛇顿了顿,真分出一缕,慢慢飘来,缠上我胳膊。烫得吓人,我没甩。风蛇帮忙稳住热流。我一掌按上石层。
“烧!”
高温传进去,石头开始发红、冒泡、化开。水汽“滋滋”响,镜湖一点点露出来,水面亮得像藏了整片星空。水清得能见底,又深得看不见底,映着乱流上的五彩光,美得不像真的。
我刚要伸手,湖面浮出一道影子——
一个声音断断续续:“……钥匙不在门上,在……”
在哪儿?
我凑近点,心跳加快,连呼吸都轻了。
“在——”
话没说完,手腕上的通讯器猛地一震,苏小雨的声音炸出来:
“小满!异能局出事了!有人拿着陈锋的文明杖在搞政变!周明远被通缉了!重复,周明远被通缉了!”
我猛地抬头,湖面倒影碎了一池。
风蛇绷紧,火蛇躁动,土山轻颤,金刃低鸣,整个五行都在抖。
我没动。
盯着湖面残影,脑子飞转。
钥匙不在门上。
在……
在我?
我慢慢抬手,看掌心还没消的火痕,又摸了摸胸口的宝盒。里面封着我觉醒时的记忆,也是我爸留的最后东西。
原来要开的从来不是门。
是记忆。
是身份。
是我被送下来那天就注定的事。
我不是找钥匙的人。
我就是钥匙。
而那“天界之门”,也许根本不是门,是某种觉醒的开关——等“断链之钥”重新接上断掉的链子,天界才能重启。
风蛇落回我肩上,乖乖盘着。火蛇收了环,静静浮着。土山不动。金刃垂下。水幕映着我的脸,平静得不像刚才那个差点被真相掀翻的人。
我低头,对着通讯器说:“小雨,查文明杖信号源,别靠近,只追踪。”
“那你呢?”她问,声音有点抖。
我没答,转身面向乱流中心。
抬手,风蛇腾空,绕成螺旋。火蛇缠上右臂,烫但不伤人;土块聚脚底,让我站得稳;水幕升起光柱,照出我轮廓;金刃自动排成阵,锋芒指向前方,直指乱流最深处。
五行,归位。
我迈出一步。
地面裂开,底下不是岩浆,是一串流动的符文,像活的密码,在黑里一闪一灭。它们的节奏,竟跟我心跳一样。
像心跳。
我蹲下,指尖碰那裂缝。符文顺着皮肤爬上来,冰凉带电。一瞬间,无数画面冲进脑子——
我爸抱着小时候的我站在天界边缘,眼里有泪;
文明杖断了,碎片落人间;
我从天上掉下来,被一对普通人收养;
许愿宝盒七岁生日那天自己亮了,成了我第一个能力来源;
每次用能力,都在唤醒一点被封的记忆;
而“陈锋”,那个名字背后,是我同父异母的哥,也是“诸神黄昏”的启动者。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我只是忘了。
现在,记忆回来了。
我站起来,拍了拍裤腿灰,望远处。乱流尽头,隐约有道门影,半透明,像光和雾拼出来的。没锁孔,没把手,只有一圈圈转的符文环。
我知道,那不是终点。
是起点。
我对着通讯器轻声说:“小雨,准备好撤离路线。我会回来,但不是现在。”
然后,我走向那道门。
风在耳边低语,火在臂上轻燃,土在脚下撑着,水在身后映我,金在前方开路。
我不是一个人。
我是五行的共鸣体,是记忆的继承人,是断链的修补者。
我是被送下来的孩子,也是要回去的那个。
门影亮了,符文转得更快。
我抬手,掌心朝上。
风蛇盘上去,化作青光,先一步没入门中。
我跟着跨进去。
身后,乱流慢慢合拢,像从没人来过。
只有那串符文,还在黑里闪,像一颗不肯停的心。
一下,又一下。
等下一个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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