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国主投降、魔龙之灾暂平的消息,如同插上了无形的羽翼,以八百里加急的极限速度,飞越千山万水,跨过冰封的北境平原,掠过烽烟初熄的边关城池,最终抵达了昭明王朝的心脏——京城。
当那染着北地风霜、浸透着信使汗水与血气的朱漆捷报匣,被神色肃穆、步履匆匆的内侍总管亲手捧上金銮宝殿,置于御案之上时,整个朝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无数道目光,紧张、期待、疑虑,聚焦在那小小的匣子上。
年轻的昭明帝赵珩,身着明黄龙袍,端坐于龙椅之上。他登基时日尚短,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属于年轻人的锐气,但眼神却已沉淀下帝王的深沉。他深知这匣中之物,关乎国运兴衰,关乎北境千万黎庶的生死。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阶下肃立的百官,最终落在为首那位紫袍玉带、面容清癯沉稳的丞相林文渊身上。林文渊微垂着眼睑,看似平静,但紧握在宽大袖袍中的双手,指节已然泛白。北境的战报,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尤其是关于他那位生死未卜的幼妹林溪的消息。
“念!”赵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
内侍总管躬身领命,小心翼翼地打开朱漆匣,取出那卷明黄的绢帛。他清了清嗓子,尖细而洪亮的声音瞬间穿透了大殿的寂静:
“臣,镇北大将军林武略,顿首百拜,奏报陛下:天佑昭明,陛下洪福齐天!赖将士用命,义士效死,我军于断龙峡外,终破魔龙投影邪氛!元凶鬼面狼,授首于魔窟深处,形神俱灭!魔气外泄之核心源头遭重创,北境魔患暂弭!”
“鬼面狼授首!魔源重创!”殿中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群臣脸上无不露出震撼与狂喜交织的神色!困扰北境数年、如同悬顶之剑的魔龙之灾,竟真被斩断了爪牙!
内侍总管的声音继续拔高,带着激昂:
“此捷报传开,黑水国本就因太子失踪、魔龙失控而军心涣散,几近崩溃!昨夜,黑水国主亲信大将呼延灼,深明大义,阵前倒戈!亲率本部精锐,突袭中军大帐,斩杀冥顽不灵之主战派元帅拓跋雄!枭其首,悬于辕门!黑水大军顷刻瓦解!”
“黑水国主拓跋野,慑于天威,痛悔前愆,已遣特使携降表国书,星夜兼程赶赴镇北关!愿永世称臣纳贡,恳请上国罢兵议和,共修永世之好!北境…北境战事,至此——尘埃落定!”
“另,此役首功,首推清风镖局总镖头、臣之妹林溪!其率沈砚、铁山、墨鸦、燕子李等义士,深入魔窟,九死一生,终诛元凶!然…林溪力战重创,本源透支,昏迷不醒,生死一线!铁山、墨鸦重伤濒危!沈砚、燕子李亦伤损甚重!此皆为国为民,舍生忘死之功臣!恳请陛下恩恤!”
最后几句关于功臣伤情的奏报,如同冰水泼入滚油,瞬间冲淡了狂喜的气氛。大殿内陷入一种复杂的寂静。震撼、狂喜、钦佩、担忧…种种情绪在百官脸上交织变幻。
“好!好!好一个林武略!好一个飞虎营!好一个…林溪!好一群忠勇义士!”龙椅之上,年轻的昭明帝赵珩猛地站起身,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虽未亲临战场,但奏报中那“深入魔窟”、“九死一生”、“诛杀元凶”、“重创濒危”的字眼,已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何等惨烈悲壮的景象!这不仅仅是开疆拓土的武功,更是挽狂澜于既倒、解除了足以倾覆王朝的恐怖威胁的擎天之功!
他的目光扫过阶下,最终落在林文渊身上,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深深的敬意:“此乃社稷之功!擎天之勋!丞相!”
林文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江倒海般的情绪——对胜利的欣慰,对鬼面狼伏诛的释然,对黑水投降的喜悦,以及对小妹林溪和铁山等人重伤垂危那撕心裂肺的担忧与痛楚。他面色依旧沉稳,只是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沉痛,终究泄露了一丝心绪。他稳步出列,深深一躬,紫袍玉带纹丝不动,声音平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臣在。”
“拟旨!”赵珩的声音如同金玉交击,带着帝王的决断,响彻大殿,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镇北大将军林武略,忠勇无双,克定北疆,破魔龙,降黑水,功在社稷,彪炳千秋!特晋封为‘镇国公’,赐丹书铁券,世袭罔替!加封‘骠骑大将军’,总领北境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赐黄金十万两,锦缎千匹,良田万顷于北地,以彰其功!”
“镇国公!骠骑大将军!世袭罔替!”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这是武将功勋的极致!位极人臣,权势滔天!林武略之名,必将载入史册!
“臣,林文渊,代二弟林武略,叩谢陛下天恩浩荡!”林文渊再次深深一躬,声音沉稳,带着林家应有的恭谨与担当。
赵珩的目光扫过群臣,最终带着无比的敬意,落在那份奏报上林溪的名字:“清风镖局总镖头,林溪!”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肯定,“虽为女子,然义勇双全,巾帼不让须眉!临危受命,深入魔窟,诛杀元凶鬼面狼,断魔龙爪牙根基!其行感天动地,其功泽被苍生!于国于民,功莫大焉!特敕封为‘昭阳郡主’,赐‘护国侠女’尊号!享亲王俸禄!清风镖局擢升为‘皇商御用’,总领天下官道驰道民生物资押运及朝廷机密情报传递之事!另赐黄金万两,东海明珠百斛,西山暖玉一方,江南水乡良田千顷,皇家温泉别苑一座,以供其静心疗养,早日康复!”
郡主的封号!侠女的尊荣!皇商御用的权柄!这已不仅仅是封赏,更是朝廷对一位女子以命相搏、力挽狂澜的至高肯定!是将一个民间镖局抬举到了与国同休的地位!群臣无不震动,看向林文渊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敬畏。
林文渊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晃动了一下。昭阳…护国侠女…小妹,你听到了吗?这是陛下,是天下,对你的认可!他第三次深深拜下,这一次,声音中那丝压抑的哽咽再也无法完全掩饰:“臣,林文渊,代小妹林溪,叩谢陛下天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珩微微颔首,目光如炬,继续宣告,声音如同洪钟大吕,敲定着林家一门无上的荣光:
“林氏满门忠烈,功勋卓着,实乃国之柱石!丞相林文渊,运筹帷幄于中枢,辅国定邦于危局,鞠躬尽瘁,功在千秋!即日起,晋位‘太师’,领尚书令,总理朝政,赐穿五爪金龙紫蟒袍,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太师!位极人臣!真正的百官之首!领尚书令,总理朝政!这是文臣权力的巅峰!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更是人臣所能企及的极致尊荣!大殿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道紫袍身影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林家的权势,至此已达巅峰!
“臣,林文渊,惶恐!陛下隆恩,重若泰山!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君恩!”林文渊第四次,也是最为郑重地深深拜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太师之位,是荣耀,更是沉甸甸的、关乎天下苍生的责任!
赵珩的声音并未停歇,如同奔涌的江河,将林家的荣耀推向顶峰:
“商贾林金斗,于战时统筹调度,保障后勤,行商天下,聚财以养军,活民无数,功不可没!特封‘安国公’,领皇商总会会长,总理昭明内外商贸,特许皇家印信,畅通无阻!赐黄金五万两,京城繁华地段府邸一座!”
“神医林仁心,悬壶济世,活人无数,于疫区救死扶伤,德泽苍生,功在社稷!特封‘济世侯’,擢升太医院院正,总领天下医政教化,编纂《防疫安民策》、《本草新纲》,刊行天下!赐太医院旁专属府邸,太医院藏书阁对其终生开放!”
“儒士沈砚,辅佐郡主,深入险境,诛魔有功,更兼才学品行俱佳,深明大义!特封‘文渊阁大学士’,入值中枢,参赞机要!另…”赵珩的目光扫过阶下,带着一丝深意,“赐婚昭阳郡主林溪!择吉日完婚!其书院赐名‘昭明文华院’,由朝廷供奉,广纳寒门,教化天下!”
一门五爵!
文相、武公、商公、医侯、郡主驸马!
荣耀之盛,权势之隆,恩宠之厚,昭明立国两百余年来,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金殿之内,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那一道道封赏的旨意,如同惊雷般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炸响,余音袅袅,震得人灵魂都在颤栗。户部尚书手中的玉笏差点脱手,兵部侍郎的胡子无意识地捻断了几根,几位老臣更是激动得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看向立于百官之首、紫袍金带、渊渟岳峙的林文渊(此刻已是林太师)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羡慕,以及一丝深深的忌惮。
“陛下圣明!”短暂的死寂之后,山呼海啸般的颂扬声终于爆发出来!无论心思如何,此刻的满朝文武,皆心悦诚服,齐齐拜倒,声浪几乎要掀翻金銮宝殿的琉璃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文渊立于百官之前,感受着那无上的荣光与随之而来的、如同山岳般沉重的责任。金殿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棂,洒在他紫金蟒袍上,折射出威严而深沉的光芒。他微微抬头,望向殿外那辽阔的、象征着天下万民的苍穹。
他知道,这份泼天的富贵与权柄,是用至亲的血泪、生命和难以想象的牺牲换来的。小妹林溪躺在北境冰冷的病榻上生死未卜,铁山、墨鸦在鬼门关挣扎,二弟林武略在边关受降,肩上担着守护和平的重任。三弟林金斗的商路浸染着风险,四弟林仁心的药箱承载着苍生的期盼。
他缓缓闭上眼,眼前仿佛掠过青石村猎猎的镖旗,掠过北境浴血的边关,掠过疫区百姓期盼的眼神,掠过书院学子苦读的身影…最后,定格在父亲林镇山沉稳的目光和母亲苏云娘含泪的笑脸上。
爹,娘…红姑…
他在心中无声地默念:
我们…做到了!
林家,已立于青云之巅!
未来…
他睁开眼,目光深邃如海,扫过金殿之下匍匐的百官,望向殿外那象征着万里江山的辽阔天际。
未来,是守护!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江山永固!守护这血火换来的海晏河清!守护每一个林家人用生命和热血换来的…这煌煌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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