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座向两侧裂开的轰鸣，仿佛是整座祭坛发出的最后哀嚎。潮湿的风裹挟着泥土与水汽的气息，猛地灌入三人的鼻腔，那是一种属于地底深处的、原始而纯净的味道。
“是暗河！”温明玉第一个跳下台阶，冲锋衣的下摆扫过青石板，溅起一小片尘埃。她顾不上拍打，立刻将装有卦盘残片的防水袋紧了紧，目光灼灼地盯着前方深邃的隧洞，“这股水汽…是流动的活水！我们有救了！”
雷鸣紧随其后，落地时一个踉跄，但立刻稳住身形。他没有看前方的光明，而是警惕地回望着身后逐渐合拢的祭坛入口。九幽会的成员已经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狂笑着向他们扑来。
“想进隧洞？先问问我这把铲子答不答应！”雷鸣横起军工铲，左掌心的“罪”字烙印在隧洞入口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淡黑的光。他的眼神冰冷，像一尊守门的石像。
闻人瑨最后一个跳下来，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半截断尺，又看了看入口处密密麻麻钻出的次级血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得好。”他低声道，“正好试试这‘古玩店的防盗网’灵不灵光。”
最先冲进隧洞入口的三个九幽会成员，瞬间就遭遇了迎头痛击。那些原本看似柔弱的细藤，此刻却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猛地从岩缝中暴起！它们精准地缠上三名成员的小腿，倒刺上的瘴气黏液瞬间侵入皮肤，传来钻心的剧痛。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救命！我的腿！”
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藤的力量大得惊人，轻易就将人拖倒在地。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拖向隧洞入口那片更加茂密的藤海。
温明玉的防水袋在刚才的冲撞中不慎掉落，她惊呼一声，扑过去抢救。袋子口开了，半块古朴的青铜腰牌从里面滑了出来，上面刻着狰狞的九头蛇纹。腰牌刚滚出几步，一根血藤如闪电般探出，卷住腰牌，顺势将它拖进了翻滚的藤海之中。
“我的腰牌！”温明玉心头一紧，那是第41章从张九斤身上得到的关键证物。但此刻，她根本没时间去惋惜。因为雷鸣那边已经杀红了眼。
“滚回去告诉你们长老！”雷鸣怒吼着，军工铲挥舞得虎虎生风，将一根试图偷袭的藤蔓从中劈断，“想进这扇门，先拿你们的命来铺路！”
一名追兵见同伴被拖走，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但雷鸣怎会给他机会，一脚踹在他的膝盖窝，趁他摔倒的瞬间，奋力将他推向藤丛。
“长老的腰牌也掉进去了！”温明玉眼尖地看到，那名被推入藤海的追兵，身上也挂着一块类似的腰牌。两块腰牌在绿色的藤海中沉浮，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长老会心疼死的。”闻人瑨蹲下身，看着一根血藤将最后一名追兵的手臂缠住，缓缓拖入黑暗，“这藤蔓…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雷鸣一边抵挡着零星的藤蔓攻击，一边吼道。
“它们只攻击没被瘴气充能过的活物。”闻人瑨解释道，语速极快，“我们吸入了残片散逸的少量瘴气，身上有了‘标记’。这藤蔓能分辨能量状态，只把咱们当成路过的，把他们当成了入侵者。这跟古玩店的防盗网似的，只拦外人，不拦咱们，太神奇了！”
温明玉也迅速得出了结论，她的学术分析能力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能量识别原理！这些血藤是被人改造过的生物兵器！它们能感应目标的生物电和能量场，只对特定状态下的敌人发起攻击，这样既能有效御敌，又能避免误伤自己人。简直是完美的古代生物工程！”
“管他什么工程！”雷鸣一脚踢开一根袭来的藤蔓，“快进隧洞！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三人不再犹豫，沿着倾斜约三十度的隧洞向下滑去。坡度很陡，温明玉紧紧抓住岩壁上湿滑的苔藓，闻人瑨则扶着墙壁，左腕的伤口因为姿势倾斜，渗出的血更多了。
“这隧洞比我家楼下古玩店的地窖楼梯还陡，”闻人瑨喘着气，用手电筒照向前方，“走的时候小心点，别摔个屁股墩。”
“能离开祭坛就好…”雷鸣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长老说暗河里有更危险的东西…还有，他会派更多人追来。”
“怕什么？”闻人瑨笑了，“藤蔓都替咱们把门了，他的人进不来。至于暗河…总比留在祭坛喂蛊虫强。”
隧洞里很安静，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和水滴从岩顶滴落的“嘀嗒”声。走了大约三分钟，前方的黑暗中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光，同时，一股更加浓郁的水汽扑面而来。
“到了！”温明玉惊喜地叫道。
他们滑出隧洞，脚踏实地的瞬间，一股潮湿而温暖的空气包裹了全身。他们站在一段天然的石质河岸上，脚下是潺潺流淌的暗河，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光滑的鹅卵石。河面宽度约莫五六米，足以容纳一艘小船。
隧洞入口的那些血藤，此刻也停止了前进，像一条绿色的警戒线，停在隧洞口外，似乎对这暗河的湿气有所忌惮，不敢轻易踏入。
“藤怕水！”温明玉分析道，“这下暂时安全了。”
闻人瑨靠着冰冷的岩壁，长舒一口气，这才检查起自己的断尺。尺身断成两截，裂痕处金光黯淡，显然已经报废了。他有些惋惜地将两截尺子收进怀里：“尺子断了，不能再用了。但残片还在，值了！这叫‘裂尺护宝’，也算没白跑一趟。”
雷鸣靠着温明玉坐下，心脉的疼痛和体力的透支让他几乎虚脱。他看着缓缓流淌的暗河，喃喃道：“能离开祭坛就好…后续的事…后续再说吧。”
温明玉没有休息，她拿出罗盘，对着暗河的方向仔细观测。水流是从东南方向来的，那么，顺着水流走，应该就能流向地面。
“暗河通向东南，”她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能到地面了。”
三人相视一笑，所有的疲惫和恐惧，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们走到岸边，果然发现了一艘早已废弃的木船。船身布满青苔，船桨也只剩下一支，但足够他们使用了。
“守墓人的船吗？”闻人瑨跳上船，用树枝当桨，轻轻拨开水面。
“管他是谁的，”雷鸣也上了船，拿起剩下的那支船桨，“能送咱们出去的就是好船。”
温明玉最后看了一眼祭坛的方向，隧洞入口的藤蔓仍在蠕动，却始终没有追来。她收回目光，坐在两人中间，轻声道：“走吧。这一路，太不容易了。”
闻人瑨和雷鸣同时划动船桨，木船缓缓驶入暗河深处。水流推动着船身，平稳而快速地向下游漂去。
暗河的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头顶嶙峋的岩壁和偶尔飞过的、不知名的生物。谁也不知道这条河的尽头在哪里，是生路，还是另一处绝境。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选择了向前。
而在他们身后，祭坛的废墟之上，九幽会长老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声音在空旷的祭坛里回荡，久久不散。他低头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那里，曾挂着象征他身份与权力的腰牌。
腰牌，已经永远地沉入了幽绿的藤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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