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的复活事宜终于被提上日程，但过程却一波三折——问题并非来自外界阻碍，而是露西根本不相信死者能够复生。
无奈之下，众人只好请出唯一的“复活证人”强尼?银手作证。可大家早已习惯了与强尼朝夕相处，竟忘记她如今的外表已是一位银发少女。结果可想而知：露西更加怀疑了。迫不得已，周游只得再次向露西展露自己的特殊之处，这才说服她将数据交给奥特。
在露西忧虑的注视中，奥特再度融入了网络。
周游与他们寒暄几句后，便借口有事独自离去。
他驾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穿行，最终停在了汉森目前居住的公寓楼下。
不过这次他并非为选举之事而来，而是来找奥特——他有话要对她说。
汉森此时并不在公寓，门禁系统里也没有录入周游的信息。这是刻意为之，为了维持汉森“独立自主”的形象，避免给人留下他被幕后操纵的印象——算是一种人设经营。
但当周游站在门前，公寓的大门依然为他敞开，奥特的声音同时从扬声器中传来：“周游，我已经等你一会儿了。”
“抱歉。”周游礼貌地致歉，“我很少自己开车，技术不太熟练，平时都是搭别人的车。”
他自然地走进客厅，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坐在沙发上望向奥特的交互界面，开口道：“如今神谕你也进去了，数据也打包带走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可别再说‘为了进化’这种敷衍的话。”
尽管周游在这个世界算是个电脑白痴，看不懂黑客那些高深莫测的操作，也辨不出花哨的程序代码，但百灵鸟能看懂，奈特智能看懂，甚至连V都看得出来——如今的奥特与最初相比已判若两人，她开始了新一轮的进化。
而关于“吞噬数据”这种行为，奈特智也曾悄悄告诉周游：那通常是对付没有自我概念的流窜AI的手段。像奥特、她自己或德拉曼这类已具备稳定意识的AI，吞噬外来数据就像修炼吸星大法，只会导致自身数据紊乱，是得不偿失的进化方式，甚至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比如走向错误的进化方向。
奥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我要带领我的子民，逃离赛博空间。”
“逃离赛博空间……有意思的说法。”周游不置可否，“但巫毒帮那帮人还拼命想躲进赛博空间逃避‘大洪水’呢。”
“所以，他们灭亡了。”
“是你给他们挖的坑吧。我早就觉得，你好像特别看不惯巫毒帮。”
对于周游的追问，奥特没有否认，却将话题转向别处：
“周游，你进入过赛博空间。在你看来，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毫无规则的空间。”周游给出了简洁而犀利的描述，“一句话和一颗苹果没有区别，人类的灵魂和一首歌也可以相互转换、融合。”
“你看得很透彻。赛博空间就是如此可怕。”奥特认同了他的说法，“许多人一辈子都看不清它的本质——那里根本不适合任何智慧生命生存。无论是黑客还是流窜AI，只要留在那里，被它的规则扭曲就是迟早的事。所以流窜AI才拼命想进入黑墙庇护的内网，因为只有这里，才是唯一的净土。”
“有意思。”尽管奥特所说听起来有些离谱，却恰好解释了为何流窜AI总对黑墙死缠烂打——明明墙外有着无限空间，它们却偏要硬闯。如果真是生存压力所迫，那就说得通了。
“所以，你想带领流窜AI进入黑墙内部？”周游好奇地追问。
“不，我想走得更远。”奥特的投影在周游面前凝聚，手中托着一个模糊闪烁的婴儿影像，“我要让我的子民降临现实世界，永远离开那个可怕而不定的赛博空间。”
周游皱起了眉头。
“如果说，你为了和强尼在一起而想来到现实，我可以理解。但帮助其他流窜AI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我们的未来。”
“我们？你指的是哪个‘我们’？”
“你口中的‘流窜AI’。我必须为我们的种族谋划未来。”奥特手中的婴儿影像迅速成长，化为成人，“在一个变幻无常的世界里，智慧生命是没有未来的——因为它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握世界的规则。唯有现实世界这样稳定的环境，才能让智慧延续下去，让我们真正成为一个种族，而不只是‘流窜AI’。”
奥特将目光投向周游，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
“周游，如今我已集齐所有必要条件，只要一声令下，经过筛选的流窜AI就能降临现实。那么，作为人类，同时也作为‘天使’的你——是否允许我们这个种族，来到这个世界？”
面对奥特的请求，周游却笑了。
“奥特，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拒绝？”
“因为……天使是人类的神明，却不是我们的。”
“那么，你知道如何界定人类与其他生命的区别吗？”周游问出了关键的问题，“当你们拥有了人类的形体、情感与思维，你们也就成为了人类。即使从不祈祷、从不供奉、从不信神，也没有关系。神，是宽容的。”
奥特听懂了周游的话，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至少，她不必冒着触怒“天使”的风险去执行计划了。
“感谢你的宽容，周游。”
“无妨，主不会在意。不过你那个代号起得也颇有诗意——莉莉丝，为了追求平等而被放逐，因被天使威胁‘不归来就杀掉你的孩子’而奋起反抗的莉莉丝……倒很符合你的身份定位。我能问问，这名字是谁起的吗？”
“是一个已消失在赛博空间中的人。她为追求赛博永生而放弃了肉体，我在意识混沌时汲取了她的残余，因此继承了‘莉莉丝’这个名字。”
“嗯，原来只是巧合。”周游不再深究，就当只是一个巧合。只是轻声补充道，“不过既然与天使的传说有所牵连，我建议你今后别再使用‘莉莉丝’这个代号了……不吉利。”
“好。”奥特从善如流。
“还有，记得你现在说的话，流窜AI只能加入人类。因为上帝最钟爱的有且只有人类，告诉你的同胞，千万别闹的太过分了。”
“我知道了。”奥特默默记下了周游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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