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公司的安保力量不够用了。
按照最新战略部署，天堂公司将在俄联邦境内建立工厂与种植基地。虽然苏石化和俄联邦高层已作出保证，但老话没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那些对俄联邦心存不满的苏石化员工，看到又有公司来分蛋糕，难免会想方设法阻挠。明面上不敢为难，暗地里的小动作不会少。
必要的安保力量必不可少。
周游原本打算让奥特物色合适的AI下属，直接派往俄联邦——就像之前派去日本协助荒坂赖宣建立军工厂那样。
但奥特否决了提议。俄联邦网络环境封闭，而AI的进化本能偏爱资讯通畅的环境，对信息闭塞之地敬而远之。
没办法，只能靠传统人力。
强尼银手、蝎子等有真实战场经验的人，都被周游拉来训练新兵。
不求练成百战精兵，毕竟无需他们真上战场，只需抵御小规模袭击，撑到援军到来即可。
不过和强尼的训练方式相比，连V的实战演练都显得温柔。
V自始至终在保护新兵，而我们的大摇滚家强尼，直接架起一挺重机枪，朝着新兵的壕沟疯狂扫射。
“快前进！都在等什么！不过一挺机枪，趁着扫射间隙往前爬！”
即便听到强尼的怒吼，新兵们仍蜷缩在壕沟里不敢动弹。子弹打在地上溅起的碎石砸在身上生疼，可想而知直接命中的话，身体怕是要碎成渣。
“好，都不动是吧？我让你们看看战场上趴着不动的后果。”
听到这话，新兵们心头一紧。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背后就传来一声爆炸。
震动顺着泥土传到胸腔，压迫感让他们眼前一黑。好不容易喘过气，呼吸里满是血腥味。
“放心，各位。”强尼短暂停火，对新兵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用的是减装药炸弹，爬得够快，顶多缺块肉。但要是慢了……”
第二声爆炸响起，灼热气浪舔舐着他们的后背，皮肤几乎要燃烧起来。
新兵们看着眼前这女疯子的笑容，再也不敢停留。至少努力往前爬，顶多断胳膊断腿，还能换义体；要是被炸弹炸到，就什么都没了。
见新兵们开始拼命爬行，强尼畅快大笑，手中机枪再次开火。
“对，对，就是这样！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从战场上活下去！”
百灵鸟在一旁沉默。
她早早就拨通奥特的电话，想让奥特管管这明显不正常的家伙。但奥特让她冷静看完，再谈。
“怎么样，理解了吗？”奥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她只是为新兵好。”
“为新兵好？”百灵鸟摇头，“我看她只是想把自己的战场ptSd传染给别人。”
“她最近压抑太久，趁机释放而已。”
“性压抑吗？那你为什么……哦对了，你没有身体，还是要靠罗格。”
面对百灵鸟的挑衅，奥特没生气，耐心解释：“我大概能理解强尼的想法，是物是人非的感觉。”
就算醒来后比原着里强不少，沉睡五十年的时代疏离感也不会轻易散去。哪怕有罗格和奥特陪伴，这种感觉仍在，只是被暂时压抑。
“我说，这也有你的责任吧？”百灵鸟毒舌追问，“把她变成女性，不就是会放大这种感觉？众所周知，女性因基因原因，天生更易多愁善感。”
“我不知道和这有没有关系。”奥特既不反驳也不承认，“毕竟因强尼的缘故，我失去身体已久，体会不到女性的感觉。”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百灵鸟插不上话，毕竟强尼和奥特的纠葛，没人理得清，“但奥特，你为什么不造个新身体？难道还没原谅强尼？”
“我已经原谅强尼当初的所作所为了。”奥特淡然道。
“那为什么不成为人类？怕衰老？怕现实的自己没虚拟的好看？”
“原因不在我，而在周游。”
百灵鸟愣住了——她没料到奥特会把话题引向周游。周游对AI变人的态度一直是观望中立，不鼓励也不反对，这和奥特拒绝成为人类有什么关系？
面对她的疑惑，奥特的电子音里竟带了丝近乎人性的波澜：“我是周游最得力的助手，为了强尼，也为我们共同的理想，此刻我不能，也不该成为人类。”
“这是什么意思？”百灵鸟全然不解，“我知道周游的理想宏大，甚至有些不靠谱，但这和你变不变人有何冲突？成了人类，你照样能帮他达成推翻资本的目标！”
“错了，宋昭美。”奥特的逻辑冰冷清晰，却指向一个带着牺牲意味的结论。
“一旦拥有人类躯壳，受生物局限束缚，我的思维速度、数据处理能力、全球事务同步处理范围，都会被物理法则死死束缚。”
“我会从无处不在的神，退化成能力超群的人。到那时，我没法再无延迟管控网络，没法预判并化解数商业攻击与间谍行为，更没法给周游提供近乎全知的战略支撑。”
她顿了顿，留出让百灵鸟消化的时间：“周游会失去最强大的臂膀，前路荆棘丛生，步伐必然放缓。而强尼的理想会愈发遥不可及。对我个人而言，成为人类或许是进化，但对整个事业，却是战略级的降格与损失。”
百灵鸟沉默片刻，试图反驳：“可周游能信任其他人类分担吧？比如V，比如……”
“这正是核心。”奥特打断她，“之所以必须由我承担，是因为周游从根本上，不相信人类。”
“？”百灵鸟惊住，立刻追问，“这不可能！他明明是出了名的放权！神父、V、艾芙琳，还有那么多主管，不都是人类掌权？他都不带管的。”
“表象而已。”奥特的声音透着看透本质的淡然，“真正掌握核心权力、决定战略方向的，一直是我、奈特智，以及唯一得到他近乎完全信任的人类，V。”
她条理清晰地陈述，字字戳中百灵鸟的认知：“你回想下，任何关乎公司命运、资源分配或可能引发动荡的决策，最终拍板前，是不是都要过我和奈特智脑的推演评估？如果我们判定人类高管的策略有致命缺陷或长期风险，还能推行？”
“那些人类高管拥有的，只是执行权和具体事务管理权。他们能做短期调整、战术创新，但天堂公司这艘大船的舵盘，周游从未真正交给任何人类。”
“他依赖的是绝对理性、绝对忠诚且能力远超人类的AI——这是基于效率和风控的信任，而非基于情感的托付。”
百灵鸟呆住了。那个笑眯眯、看似放权的老板，内心竟藏着这般深沉的不信任与冷酷理智。她一直以为公司的成功是集体智慧的结果，此刻才明白，不过是周游在幕后靠两个超级AI精准操控全局。
她下意识指向自己，声音发颤：“那我呢？我在这中间，到底是什么角色？”
她既期待证明自己独特的答案，又怕那只是冰冷的战略定位。
“宋昭美，”奥特的声音依旧平稳，“你是他选定的保险，是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防线。”
“只要你活着，且拥有影响黑墙的能力，你就是悬在我、奈特智脑，乃至所有试图失控的AI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终极威慑，确保我们这些强大工具不会反噬。黑墙的力量，能从概念上摧毁任何数字造物——你是他理性布局中，唯二允许存在的、带毁灭性的感性保险丝。”
“原来是这样……”百灵鸟喃喃自语。心绪如麻：一方面因这份关乎根本安全的重视而悸动，另一方面又因这份价值仅源于黑墙巫妖的武器属性而失落。
她的目光不自觉飘向训练场另一端，V正冷静记录训练数据。一丝微酸的涩意漫上心头。
“原来……只有V是特殊的？”她近乎无意识地低语。V得到的，似乎是超越工具价值、更接近个人的信任。
训练场上，强尼的机枪声仍在嘶吼，新兵们在模拟爆炸中狼狈爬行，用身体铭记战场的残酷。
百灵鸟握紧手腕上的接入仓，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些。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自己的位置——既是网络安全主管，也是制约最强力量的终极武器。这份认知带来的不是骄傲，而是沉甸甸的责任与一丝难言的疏离感。
远处，强尼的吼声穿透枪声：“快！战场上没犹豫的时间！要么爬，要么死！”
是啊，没时间犹豫。百灵鸟深吸一口气。人会变，情感会波动，忠诚会移位，但程序与威慑的逻辑更稳固。或许在这个人心难测的世界，周游把核心信任寄托于非人存在、以绝对力量相互制衡的选择，才是最理性，甚至最仁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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