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两百两银票的定金，常铁匠心里也稳了：“成，我一准给你用上好的精铁打出来。做好了我就让你陈叔通知你。”
叶蓁道了谢，和陈千祥出了铁匠铺，问他是不是跟她一起去县城。
陈千祥连忙摇头：“我自己坐牛车过去就成。”
他福薄，可不敢再享用仙家那手段了。
这会儿坐牛车去县城，比他平时去干活的主家那里还能早上半个时辰呢。
见陈千祥坚持，叶蓁也不勉强，买了几个大肉包子塞过来：“祥叔，今儿麻烦你了，这顿早饭我请了。
你去坐牛车吧，我先走一步。”
陈千祥还想推让，叶蓁早走没影了。
陈千祥只能不好意思地咬了一大口包子。
嗯，猪肉荠菜馅儿的，现蒸出来的吃着可真香啊！
以后他就一步不落地跟着叶蓁走！
南县县衙。
季景明眉头紧锁，一口凉茶喝进嘴里，只觉得满嘴发苦。
田平贵是个硬骨头，一口咬定自己和护卫们只是受王运财所雇，护卫他过来的。
至于雇主要过来干什么，他不知道也不会管那个闲事。
那个王运财倒是吐了口，可他也只是下面一个小管事，听命于上面的大管事……
坐在下首的师爷杨成琢将季景明杯中的冷茶泼掉，重新给他倒了杯热茶：
“东翁，要是如我们所料，那王运财头上的大管事只是安王妃放了身契的下人之类，这事……怕是根本牵扯不到安王身上。”
做出私采铁矿之事，又怎么可能没有几层皮披着？
东翁只是一县之尊，抓住对方的现形剥得下一层皮，若想再剥下第二层，只怕是千难万难。
且，无论如何，此举都算是得罪了安王，除非……
季景明慢慢啜了口热茶，眼神清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且南县如此多青壮被掳，我身为南县父母，自该出手。”
杨成琢轻叹：“东翁固然大义，只是此事按例须上报府台，也不知府台大人……”
是否如东翁般立心为国为民。
季景明也知道杨成琢话里的未尽之意，脸色微黯。
丹州季氏，百年诗书传家，又何尝能敌过朝堂上蝇蝇苟苟？
几位族兄有的辞官归隐田园，有的一心教书育人不思仕途，也有如他一般不死心，结果被贬谪到下县的。
如今明知国之根本被动摇，朝堂上又会有几人愿意深究？
松年恰在这时在门外禀报：“大人，叶女侠来了。”
季景明连忙起身：“快请。”
杨成琢也精神一振，跟着起身，等着一睹东翁口中侠女的风采。
叶蓁一进门，就对上了杨成琢那双兴味中带了几分审视的眼睛。
叶蓁看了他一眼，就跟季景明一揖：“季大人。”
季景明连忙回礼，跟她介绍了杨成琢：“杨先生是我的幕客。”
杨成琢揖礼，不着痕迹地仔细叶蓁：“杨成琢见过叶女侠。”
这样一个小女孩，竟有那等神力和一身的功夫，着实怪异得紧。
叶蓁知道幕客就相当于师爷，礼貌抱拳回礼：“杨先生好。”
季景明已经让松年把早前准备好的那个荷包拿来，双手奉给叶蓁：
“叶女侠再次相救，大恩不言谢，日后但有所驱，景明必不敢辞！”
叶蓁接过荷包，微微一笑：“季大人，不好意思哈，我现在还真有两件事想麻烦你。”
说着手腕一翻，拿出了一块鹅蛋大小的能量石。
“季大人见多识广，不知道可曾见过这种黑石？”
季景明接了过来，和杨成琢一起细看了一番，仔细回忆道：“这石头有些奇怪，我确实在哪里见过……”
杨成琢皱着的眉头突然一松，笑道：
“想起来了！
东翁，你任朗州同知时巡视水利和农事，曾在洨水边一村落歇足，那户村老家猪圈似是垒了好几块这种石头。”
季景明也想了起来：“基脚处那几块黑石颇大，沾了不少腌臜，不大真切。
上面倒是还有几块小的，瞧着似乎跟这种石头很是相似。”
杨成琢细细解释：“我当时刚好扶了一把那墙，摸到觉得手感异类，还问过村老这是什么石头。
村老说盖因这石头砸不烂，锤不动，表面又有些油滑不利行走，他们称这石头为赖石。
因散落在江滩上，他们在江边看到有大小合适的，就近捡回来一些垒猪圈。”
叶蓁连忙问道：“是朗州什么地方？可否借舆图一观？”
季景明微怔后立即应下了，从一只上了锁的箱子里拿出一份舆图，铺开在书桌上，指了具体位置。
杨成琢目光微闪。
这位叶女侠怕是不知，舆图只能官用，民间不得复刻。
东翁现在行止不容有失，稍候若是这位叶女侠要借走舆图，少不得他来当这个恶人。
没想到叶蓁只是扫了一眼，就道了谢。
杨成琢一愣，忍不住问道：“叶女侠记住了？”
叶蓁点头：“嗯，记住了。麻烦季大人一会儿给我张路引，方便有备无患。”
能武就罢了，还能文到过目不忘？吹牛吧！
杨成琢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转而问道：“不知叶女侠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叶蓁伸手往怀里一摸，借着动作把那份休书和她的户籍从空间拿出来，简单说了来龙去脉：
“……不知道周明忠状告一事，季大人定在哪天开堂，大概会是什么时辰？
我好陪着我母亲提早过来候审。”
季景明和杨成琢都大为震惊：“今科探花周珩竟公然行此停妻再娶之事？！”
叶蓁一脸冷嘲：“其实倒也不是停妻再娶。
周珩之前寄信回来，是让他爹娘不引人注意地磋磨死我和我娘的，并不想留下休书这样的把柄。
不瞒季大人和杨先生，休书一事，是我暗中出了些力才得来的。”
杨成琢忍不住问：“叶女侠既能如此，为何不索性让周家休不得妻？”
叶蓁讶然：“明知是个臭粪坑，难不成还要一辈子呆在里面？”
画面太美，杨成琢不敢深想，连忙点头：
“是我想岔了。那，为何叶女侠不告官？便是你与大人素不相识，大人也必会为你做主！”
叶蓁一摊手：“周珩的那封信，周大牛和周钱氏早就阅后即毁。
告官，证据不足。
若论其他的，婆婆磋磨儿媳，自古皆有，谁又能断个分明？
再说了，就算能告官和离，也没有带走我的道理。
不如一封休书，让周家休妻弃女，我和我娘跟他们再无瓜葛来得痛快。”
季景明扬了扬手中休书：“且，还能留下把柄在手。”
叶蓁微微一笑：“其实把柄什么的，我也不是很在乎。
报仇，我觉得还是自己来做更痛快些。”
想到叶蓁那毫不拖泥带水的一刀两断、尸首分离，看来她眼中有律法，不过不多；季景明很自觉地闭紧了嘴。
如今知道了这位叶女侠的根脚，倒也不必让左东再去打听了，以后再多多交好吧。
叶蓁也很自觉：“我身上这些银钱的来路，季大人自是清楚。
不过，倒也没必要让旁人知晓。
那日我恰好在山中捉到一条五步蛇，卖到镇上药铺，得银二两五钱……”
听叶蓁说出一堆的人证，季景明连连点头，很笃定地放话：“叶女侠放心，此案肯定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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