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地龙烧得暖意融融,上好的银霜炭在鎏金兽首香炉里没有一丝烟气,只余下暖融融的热意。可夜景辰的心,却比数九寒冬还要冰冷。
他堂堂东宫太子,未来的天子,竟然要称云曦那个贱人为皇婶!
“太子殿下息怒,为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曹瑾阴柔尖细的声音响起。
夜景辰看到他,怒气稍稍收敛,但语气依旧怨毒:“曹督主,你来得正好。夜玄凌欺人太甚!还有云曦那个贱人,本宫定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曹瑾莲花指捻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后才笑道:“殿下,怒火是成不了事的。煞王殿下既然敢当众打您的脸,就说明他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您越是愤怒,他就越是得意。”
“那依你之见,本宫该当如何?眼睁睁看着他把云曦护在羽翼之下?那传国玉玺……”夜景辰一拳砸在桌上。
“玉玺自然是要的,云曦那个小丫头,也非死不可。”曹瑾的语气轻飘飘的,内容却狠戾无比,“但不是现在,更不能由我们亲自动手。”
他顿了顿,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煞王府如今守卫森严,如铁桶一般,我们的人根本探不进消息。强攻,更是下下之策。但殿下别忘了,这世上最容易攻破的,从来不是坚固的城墙,而是贪婪的人心。”
夜景辰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丞相府?”
“正是。”曹瑾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云相贪权,宋氏爱财,云嫣……更是对您一往情深,对云曦恨之入骨。这么好用的刀,为何不用呢?”
“他们现在怕是已经被夜玄凌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对云曦动手?”夜景辰对此表示怀疑。诛九族的威胁,可不是谁都敢当耳旁风的。
“所以,需要殿下您,给他们一颗定心丸,再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曹瑾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殿下试想,若是云曦做出什么……通敌叛国的大罪,罪证确凿,届时别说是煞王,就是陛下亲自出面,也保不住她。而煞王包庇朝廷重犯,又该当何罪?”
夜景辰眼睛一亮:“通敌叛国?”
“云曦的生母,那位黑水国公主的身份,不就是现成的文章吗?虽然人死了,只要我们稍加运作,伪造一些书信证物,就说云曦企图联络黑水国,用那传国玉玺,这些年装疯卖傻,就是为了想吞掉大周。这罪名,够不够她死上一百次?”曹瑾的声音充满了诱惑。
“可证据……”
“证据,有时候并不需要是真的,只需要看起来像真的就够了。”曹瑾阴恻恻地笑了起来,“而要让这出戏看起来真,就需要丞相府里的人配合。比如说,从云曦以前住的听雨轩里,‘搜’出几封她目前与黑水国乱党的‘通信”......
夜景辰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片阴狠取代。他明白了曹瑾的意思。
这个计策,一石三鸟。既能名正言顺地除掉云曦,又能借此打击夜玄凌,还能将云啸天彻底绑在自己的船上。
丞相府。
自从那日夜玄凌大闹一场后,整个相府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尤其是宋氏和云嫣所住的院子,下人们走路都踮着脚,生怕一点声响就引来主子的雷霆之怒。
宋氏这几日寝食难安,一闭上眼,就是夜玄凌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和那句“诛九族”的警告。
云嫣更是又怕又恨,她被夜玄凌一脚踹飞,内腑受伤,至今胸口还隐隐作痛。但身体的痛,远不及心里的嫉妒和怨恨。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废物云曦能得到煞王的庇护?那个煞神一样的男人,竟然会为了她,当众掌掴太子!
“娘,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云嫣抓着宋氏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任由那个小贱人在煞王府里作威作福?”
“不然还能如何?”宋氏一脸憔悴,嘴唇都起了皮,“那是煞王!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可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自己都被打了,他还能护着我们?”宋氏一想到这个,更是心灰意冷。
就在母女二人相对无言,满心绝望之时,管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夫人,小姐,不好了!宫里……宫里来人了!”
“宫里?”宋氏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煞王去皇帝面前告状,皇帝派人来问罪了。她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是、是东厂的曹督主……说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口谕,特来探望小姐的伤势。”
“曹瑾?”宋氏和云嫣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
曹瑾是太子的心腹,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片刻之后,曹瑾在那阴柔的笑声中,走进了厅堂。
“咱家见过宋夫人,见过云嫣小姐。”他微微躬身,礼数周到,但那双眼睛却像尺子一样,将母女二人的惊恐、怨毒、不甘尽收眼底。
“不知曹督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宋氏强作镇定。
曹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坐下,叹了口气:“咱家是替太子殿下心疼啊。云嫣小姐这般天仙似的人儿,竟遭此横祸。太子殿下听闻后,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恨不得立刻将那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这番话,瞬间说到了云嫣的心坎里。她眼圈一红,委屈地哭诉起来:“曹督主,您要为我和太子殿下做主啊!都是云曦那个贱人,是她勾结煞王,才……”
“嘘——”曹瑾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脸上依旧挂着笑,“云嫣小姐,慎言。煞王殿下的威风,咱家可是见识过的。不过嘛……”
他话锋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猛虎也有打盹的时候。煞王殿下能护她一时,难道还能护她一世吗?只要抓到她的错处,一个通敌叛国的死罪,就足以让她万劫不复。到那时,煞王也自身难保,而云嫣小姐你……”
他看向云嫣,目光意味深长:“这东宫女主人的位置,乃至将来的凤位,可就非你莫属了。”
宋氏和云嫣的心脏,猛地一跳。
恐惧被巨大的诱惑所取代。
凤位!
那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
宋氏呼吸急促起来:“曹督主,此话当真?我们……我们需要做什么?”
曹瑾看着她们被贪婪点燃的眼神,满意地笑了。他知道,这两条毒蛇,已经准备好再次出洞了。
“很简单,”他从袖中取出一封蜡封的信件,放在桌上,轻轻推了过去,“找个机会,把这个‘东西’,放到云曦以前住的听雨轩里。剩下的,就交给咱家和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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