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远听了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缓缓走到他身前,徐炎心中七上八下,不敢起身。他知道自己如此拒绝江天远的好意,实在有些不近人情,要知道,换了旁的任何人,这都是一辈子求之不得的惊喜,他也知道即便温和如江天远,这番自己怕也真要得罪他了。他是否会发怒?痛骂自己不识抬举?亦或是一掌将自己打出门去?嗯,无论怎样,发怒倒也好,把怒火发出来,自己便不再亏欠他什么,心中也便释然了。
孰料江天远非但没有责备于他,反而将他轻轻扶起,又是哈哈一笑,道:“你这孩子,如何不早说,害我费了这么多唇舌。”徐炎道:“我俩都没有父母之命,不想张扬,也怕说出来惹您生气。”江天远笑道:“江湖中人,敢爱敢恨,管他什么狗屁父母之命,纲常礼法?范大哥若是拘泥于此的人,那就不是范大哥了。再说范侄女一代佳人,与你正是天作之合,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哪会生气,你未免也小瞧我了。”
徐炎有些惭愧地低下头。江天远叹道:“范老哥能有你这样好的传人,真是让人羡慕,女儿和事业托付给你,想来他九泉之下也可安心了。唉,月儿与你有缘无分,须怨不得别人。来,咱们继续喝酒。”徐炎虽不想再饮,可自觉有亏于他,不好再拒绝,便依言坐了下来,又喝了几杯。
徐炎微微有些酒意,道:“江大侠,我从小就听过您的名声,对您的景仰之心早已有之。虽然此生我无福拜在您的门下,可在我心里,早已经把您当成是和我师父一样可亲可敬的人。您放心,我虽名义上不是您的徒弟,日后行走江湖,我也必定时时处处以您为范,不负您的期望。”江天远看着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好孩子,你我也算忘年之交了,你也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若有难处了,只管来找我。”
徐炎感动地点点头,见江天远又要倒酒,他伸手拦住道:“江大侠……”江天远却抢先道:“这一口一个‘江大侠’的太过生分,你既然决意和范家那丫头在一起了,便随着她,称我‘江师叔’吧。”徐炎自是愿意,道“江师叔,请恕晚辈酒量不济,真不能再喝了。何况寿宴在即,师姐她还在等着我,我出来多时,要再不回去,她该担心了。”江天远笑道:“这还没娶过门,就这般难舍难离了?”徐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江天远道:“好,不与你玩笑了。”转而神色又转郑重,“可你要记住,千万不可再鲁莽行事,一切等今日过去再说。”徐炎答应道:“您放心吧江师叔,我知道怎么做了。”
于是江天远便送徐炎出了门外,却正碰上急匆匆赶来的雷公展。徐炎一见他,心中不由一阵发虚,想要避开却已经来不及。
“江大侠,徐……徐少侠,可曾看见犬子鸣震?”不等江天远说话,雷公展便单刀直入地问起,果然是打听儿子下落。他一向对徐炎没什么好感的,这时也叫了他声“徐少侠”,可见心中之焦急。
徐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抛开雷公展为人不说,对孩子安危的悬念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的,正因如此,徐炎心中有如刀割,支支吾吾道:“没……我没见过。”
江天远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令郎也不见了吗?”雷公展急道:“唉,也怪我昨日多喝了几杯,又跟他吵了几句,没去理会他。今早去叫他才发现屋中没人,到处跟人打听都说没看见。”江天远道:“可曾去找过谷老哥?”雷公展没好气道:“怎没找?因我这儿子自来到泰安,每日就是跟谷风混在一起,我自然第一个想起去找他。谁知那小子说自昨日便一直为着他爹的寿宴操持,哪有空跟我儿子在一块,让我到别处找去。呸,那小子除了会吃喝胡闹,他操持个屁!”显见对谷风甚是不满了。
徐炎心中叹道:“雷兄和谷风厮混,可都是你让他去的。若不是你的功利之心,也就没有你儿子惨死的事了。”
江天远又问:“那谷老哥怎么说?”雷公展道:“他?就打发几个奴才帮我找,我让他发动山庄上下跟江湖同道一块找找,他却板着脸说多大的事,何必那么兴师动众,说什么鸣震肯定不知在山上什么地方游玩忘了回来。在泰山之上,就是虎狼也得看他眼色行事,谁敢动他的客人?还说寿宴马上开始,怎能为了旁的事节外生枝,劝我也别着急,留下安心吃喝,鸣震自会无事回来的。哼,当初请我来的时候说的那叫一个好听,想不到翻脸就不认人!”
江天远宽慰他道:“雷兄不要心急,依我看,谷老哥的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清军已然退走,雷师侄武功又不弱,在东岳山庄的地面上,哪个敢加害于他?他多半是与雷兄拌嘴心气不顺,出去散心了。我看雷师侄也是个识大体的人,一会儿寿宴就开始了,到时他自然也就回来了。我看你这么问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在我这里一坐,咱们少时一起去赴宴,若是寿宴过了令郎还不来,我向你保证,由我出面,必定请谷老哥发动所有人一起,就是把泰山搜一遍,也要把令郎找到,如何?”雷公展左右无法,叹了口气便答应了。
江天远把雷公展让进院去,徐炎便再次跟他道别。
看着两人进去的身影,徐炎不由感叹:“江师叔真是有办法,几句话就将暴躁焦急的雷公展安抚下去。只是,这一次,您可真的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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