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永远不知道……你父亲萧远山……当年在雁门关……究竟为何而死!哈哈哈……”
慕容霜凄厉而诡异的笑声在血腥的战场上回荡,如同夜枭的哀鸣,刺入萧寒的耳膜,更刺入他心中最深的伤疤。
萧寒逼近的脚步猛地一顿,那凝聚了滔天杀意的手掌硬生生停在半空。父亲!这是他追寻了十几年,甚至不惜叛出太行也要查清的执念!慕容霜的话,像是一把淬毒的钥匙,试图撬开那扇尘封着真相与痛苦的大门。
他一把揪住慕容霜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起,声音因极致的压抑而变得嘶哑:“说!你知道什么?!”
慕容霜嘴角淌着血,脸色惨白,却依旧带着那抹疯狂的笑意,断断续续地道:“咳咳……你……你以为你父亲……是英雄?是……是宋辽之争的牺牲品?……呵呵……他……他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枚被双方……都被抛弃的……棋子……”
双方?都被抛弃?萧寒瞳孔剧震,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收紧:“什么意思?!说清楚!”
然而,慕容霜却猛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眼神开始涣散,显然刚才萧寒那一掌已震碎了她的心脉,她已是强弩之末。
“想知道……就去……雁门关……找……找一个……叫……‘玄苦’的……老和尚……他……他或许……还活着……”慕容霜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气息断绝。那双曾经妩媚而充满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的死寂,唯有嘴角那抹诡异的笑,仿佛凝固成了一个永恒的嘲讽。
慕容霜,死了。
带着一个语焉不详、却足以颠覆萧寒十几年认知的秘密,死在了他的面前。
与此同时,山巅上的埙声也渐渐停歇。沈清弦身影一晃,脸色苍白地扶住旁边的岩石,显然远程施展圣巫女力量对她消耗极大。但她的干预效果显着,兽群溃散,五毒教和白苗族军心大乱,在残余大理护卫和随后赶来的黑苗族战士反击下,开始四散溃逃。
战场迅速平息下来,只剩下满地的尸体和弥漫的血腥气。
萧寒松开慕容霜的尸体,任由她滑落在地。他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脑海中反复回响着慕容霜临死前的话。
棋子?被双方抛弃?玄苦和尚?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非但没有带来答案,反而让父亲的死因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同笼罩在雁门关外的重重迷雾。
段正明派来的护卫首领上前,看着慕容霜的尸体,神色复杂:“萧勇士,这……”
“清理战场,我们立刻去与清弦汇合。”萧寒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必须立刻见到沈清弦,他需要她的冷静与智慧,更需要确认她的安危。
当萧寒带着残余护卫赶到那座山巅时,沈清弦正在阿兰朵的搀扶下调息。看到萧寒安然无恙,她一直紧绷的心神才松懈下来,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
“清弦!”萧寒快步上前,扶住她,感受到她气息的紊乱和内里的空虚,心疼不已,“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沈清弦轻轻摇头,目光落在萧寒沉重无比的脸上,又看向山下隐约可见的慕容霜的尸体,聪慧如她,立刻明白了什么,“她……说了什么?”
萧寒将慕容霜临死前的话复述了一遍,包括那个名字——“玄苦”。
“玄苦?”一旁的阿兰朵闻言,眉头微蹙,“这个名字……我好像听族中老人提起过。据说数十年前,确实有一位中原高僧,法号玄苦,曾在雁门关外修行,佛法精深,更兼通晓一些……古老的封印之术。后来似乎销声匿迹了,都以为他早已圆寂。”
封印之术?萧寒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
沈清弦握住萧寒冰冷的手,柔声道:“无论真相如何,我们都必须去雁门关。这不仅是为了查明伯父的死因,或许……也关乎《止戈谱》的最终秘密。”她有种直觉,萧远山之事与这天龙龙脉、止戈之秘,或许存在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三人带着黑苗族战士返回苗寨。经此一战,五毒教和白苗族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应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进攻,苗疆暂得安宁。
在苗寨中,萧寒与沈清弦短暂休整,并交流了分别后的经历。当沈清弦得知完整的《止戈谱》包括天龙主令与补遗,且与大理段氏血脉相关时,亦是震惊不已。
“龙脉之力,平衡止戈……”沈清弦喃喃道,她尝试运转体内新生的、融合了月亮泉生机与圣巫女本源的力量,再去感知那卷金丝《止戈谱》,果然发现了一些之前未曾察觉的细微之处,似乎确实需要一种外部的、至阳至刚的引子,才能彻底激发其最深层的奥义。那天龙主令,或许就是关键。
“我们必须尽快参透《止戈谱》。”沈清弦神色凝重,“慕容霜虽死,但慕容家根基未动,且与宋廷勾结更深。他们收集天龙令碎片,目标定然也是龙脉之力。若被他们抢先,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参透至高秘典绝非易事,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且不受打扰的环境。如今大理和苗疆皆非久留之地,慕容家的眼线无处不在。
就在两人商议下一步行动时,段逸通过秘密渠道传来了消息。信中提及,宋廷因慕容复之死震怒,已正式下旨斥责大理“包庇凶顽”,并增兵边境,战争一触即发。同时,江湖上有消息流传,称“契丹萧寒”为报父仇,已潜入中原,欲寻当年雁门关案的知情人“玄苦”大师,而慕容家则趁机悬赏天下,号召武林“共诛辽狗”。
这显然是慕容家(或其背后势力)故意散播的消息,意在将萧寒逼入绝境,成为整个中原武林的公敌!
形势已然刻不容缓。
萧寒看着地图上那个位于宋辽边境、标注着“雁门关”的地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里是父亲殒命之地,也是如今唯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更是慕容家为他布下的死亡陷阱。
“我们去雁门关。”萧寒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
沈清弦没有丝毫犹豫,握紧了他的手:“我与你同去。”
阿兰朵得知他们的决定,虽担忧,却也知无法阻拦。“圣巫女大人,萧勇士,此去中原,步步杀机。我黑苗族在中原势力薄弱,无法提供太多帮助,但会尽力为你们打探消息。请务必小心。”
萧寒与沈清弦告别黑苗族,再次易容,踏上了北上的艰险征途。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单纯的逃亡或寻宝,而是主动踏入风暴中心,去揭开一桩沉寂了十几年的血案真相,去面对整个中原武林的敌意与一个庞大阴谋的核心。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苗寨后不久,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悄然出现在了慕容霜殒命的山谷中。他蹲下身,检查着慕容霜的尸体,手指在她脖颈处一个极细微的、仿佛被什么虫子叮咬过的红点上停留了片刻,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废物……还好留了后手。”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北方,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第二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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