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吐白沫?!”
小厮惊恐的喊叫声如同冷水泼入滚油,瞬间在凝滞的厅堂里炸开。几位尚未离去的管事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目光齐刷刷投向主位上的李晚晴,充满了惊疑不定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窥探。
周管家反应最快,一个箭步上前,急声道:“王妃,老奴这就去查看!”他脸上也带着惊容,这事出得太突然,太蹊跷!
李晚晴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节微微泛白。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刚才还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
是意外?还是……灭口?
这两个字如同毒蛇般窜入她的脑海,让她瞬间手脚冰凉。她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惊惧。不能乱,此时此刻,她若露出一丝慌乱,之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威信将顷刻崩塌,也会让暗处的敌人更加得意。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竭力保持镇定,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紧绷:“人在哪里?带路!周管家,立刻持我的对牌,拿王府名帖,去太医院请一位当值的太医过来,要快!就说府中仆役急症,务必请其速来!”
“是!”周管家接过对牌,不敢怠慢,立刻飞奔而出。
李晚晴又看向旁边一个看起来还算稳重的婆子:“你去,找两个力气大的粗使妇人,带上门板,先将人抬到就近的空房里平放,注意别胡乱挪动他!再去个人,烧些热水备用!”
一连串指令清晰发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让慌乱的下人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依言行动起来。
李晚晴则在小盈的搀扶下,跟着那报信的小厮,快步走向事发地点。
赵管事倒在前院通往采买处库房的一条僻静穿廊下,面色青紫,双眼圆瞪,口角确实残留着白沫的痕迹,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苦涩杏仁味。
李晚晴的心沉了下去。这症状……她虽不精医道,但因生母体弱,自幼翻阅过不少医书杂记,依稀记得有些记载,某些剧毒之物发作便是此等情状。
她强忍着不适,仔细看了看赵管事的指甲缝和口腔周围,并未发现明显异常。是谁?用了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下的手?而且时机拿捏得如此之准,正好是在他被自己问罪、即将去清查“私库”的当口!
这分明是警告,也是挑衅!是对她刚刚执掌府务的当头一棒!
太医来得很快,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便随着气喘吁吁的周管家赶到了。来的是一位姓孙的太医,年约五旬,神色严谨。他仔细检查了赵管事的瞳孔、脉搏、口鼻,又凑近嗅了嗅那点白沫残留的气味,眉头紧紧锁起。
“孙太医,情况如何?”李晚晴屏息问道。
孙太医站起身,面色凝重,对着李晚晴拱手道:“回王妃,此人乃是中了剧毒,看症状和这残留的气味,极似‘牵机’之毒。此毒发作极快,入口片刻便可致命。所幸……”他顿了顿,“此人似乎摄入的量并非极大,或者并非直接吞服,加之身体肥胖,故而尚存一丝微弱气息,但……情况依然十分凶险,老夫也只能尽力施针用药,能否熬过今夜,尚是未知之数。”
牵机毒!李晚晴心中骇然。这是宫中秘药,民间极难弄到,其性烈无比!
“有劳太医尽力救治,需要什么药材,王府库房若无,立刻着人去外面采买!”李晚晴稳住心神,吩咐道。
孙太医点头,打开药箱开始施救。
李晚晴退出房间,站在廊下,春日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在这守卫森严的冥王府内,一个管事竟差点被当场毒杀!这府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周管家跟了出来,脸色极其难看,低声道:“王妃,此事……此事非同小可!竟有人敢在王府行此恶毒之事!”
李晚晴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周管家,赵管事方才离开厅堂后,接触过何人?吃过喝过什么东西?”
周管家仔细回想,摇了摇头:“从厅堂出来,到老奴派人跟着他,前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并未见他接触外人,更不曾饮食。老奴已问过跟着的那两个家丁,他们都发誓说一直紧跟着,绝无外人靠近。”
那就是在更早之前,毒就已经下了?是延迟发作?还是通过某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李晚晴心思电转。对方手段如此狠辣诡秘,绝非寻常仆役所能为。这不仅仅是贪墨的问题了,背后必然牵扯到更大的阴谋,很可能是潜伏在府中的眼线,害怕赵管事被清查后吐出更多秘密,故而抢先下手灭口!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行动!趁对方可能还未完全反应过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周管家道:“赵管事之事,交由太医尽力救治。你立刻加派人手,将采买处所有相关人等,尤其是平日与赵管事往来密切者,全部暂时看管起来,分开询问今日行踪,不得用刑,但需问清每一个细节!”
“是!”周管家此刻对这位临危不乱、思路清晰的王妃已是心服口服,立刻领命而去。
李晚晴又转向自己的侍女小盈,声音压得极低:“小盈,你悄悄回我院里,让咱们信得过的两个小丫头,去盯着厨房和几位侧院管事嬷嬷的动静,有什么异常,立刻来报我。”她如今能完全信任的人太少,只能动用自己仅有的力量。
安排完这些,李晚晴重新回到厅堂。那些等候的管事一个个面色惶惶,坐立不安。赵管事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这位年轻的王妃,又会如何处置这混乱的局面。
李晚晴坐回主位,面沉如水。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那目光冷静得可怕,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力量,让每一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厅内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良久,李晚晴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方才之事,诸位都看到了。冥王府并非法外之地,更非藏污纳垢之所!王爷将府务交于我,我便绝不会容许此等魑魅魍魉之辈,祸乱王府清静!”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赵管事之事,我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但眼下,府中事务却不能停滞。从即日起,采买一职,暂由周管家亲自兼任。各项采买事宜,需由周管家审核后,报我批复,方可支取银钱。以往账目,我会逐一清查!”
她目光如电,射向原本负责库房登记的老王管事:“王管事,库房重地,账物不符,你难辞其咎。罚你三月月钱,戴罪立功,即刻起,配合周管家彻底清点库房所有物品,若再有一丝错漏,两罪并罚,绝不轻饶!”
老王管事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谢王妃开恩!小人一定尽心尽力,不敢再有疏漏!”
“都听明白了?”李晚晴环视众人。
“明白!谨遵王妃吩咐!”众管事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敬畏。
接下来的半天,冥王府仿佛一架突然上紧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周管家雷厉风行,很快控制了采买处的人员。库房的清点工作也在李晚晴的亲自监督下开始进行。
李晚晴几乎忘了时辰,埋首于各种账册和清单之中,不时与周管家和王管事核对问询。她发现的问题越来越多,除了银霜炭和药材,一些日常用品的采购也存在虚报价格、以次充好的情况,甚至还有一些根本不该出现在王府采购清单上的奢侈物件。
那个所谓的“私库”也被找到了,就在采买处后院一间偏僻的耳房里。里面堆放着不少“账上有,库中无”的好东西,除了那两支老山参,还有不少绫罗绸缎、名贵瓷器,甚至有几盒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显然并非王府用度所需。
铁证如山!
黄昏时分,李晚晴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看着眼前初步整理出来的罪证清单,心中寒意更盛。这赵管事,胆子实在太大了!或者说,他背后若无人撑腰,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王妃,”周管家走了进来,脸色疲惫却带着一丝兴奋,“初步清点完了,亏空数额巨大!这是清单。另外,分开询问采买处的人,有个小学徒战战兢兢地透露,今日上午,曾见赵管事偷偷摸摸喝过一小壶酒,酒壶他似乎藏在了值房的砖缝里……”
酒壶!李晚晴眼神一凛:“立刻去找!”
很快,一个不起眼的锡制小酒壶被找到了,里面还有少许残液。孙太医尚未离开,查验后确认,残液中果然含有“牵机”之毒!毒性被酒味掩盖,不易察觉。赵管事定是习惯性地在紧张时喝上一口,却不知今日这口酒,早已被人下了索命的毒药!
下毒之人,对赵管事的习惯竟是如此了解!
李晚晴让人将酒壶小心收好,作为证物。她看着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揪出一个赵管事,斩断的或许只是一只触手,那隐藏在更深处的黑手,依旧在暗中窥伺。
她今日雷厉风行的整顿,如同捅了马蜂窝,接下来,对方又会使出怎样的手段?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悄悄走到小盈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小盈脸色微变,快步走到李晚晴身边,低声道:“王妃,盯着厨房的小丫头说,方才看到……看到王爷身边那个很少露面的哑仆阿丑,从厨房后门匆匆离开,形色有些……有些慌张。”
李晚晴的心猛地一揪。
哑仆阿丑?她记得这个人,似乎是南宫陌身边一个极为边缘的存在,负责一些打扫庭院的粗活,天生哑巴,面目也有些丑陋,平日几乎毫无存在感。
他怎么会在这个当口,出现在厨房附近?还形色慌张?
是巧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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