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与绝望,如同冰与火,在李晚晴的胸腔内猛烈冲撞、爆炸!
前方,那代表南宫陌归来的“幽冥号角”余音未散,如同在无尽黑暗中投下的一束光,瞬间点燃了所有守军濒死的心火。墨鳞等人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原本力竭的身体里仿佛又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挥刀的手臂都变得更加有力,竟将涌上来的叛军又逼退了几分!
“殿下回来了!兄弟们!杀!”墨鳞嘶哑的咆哮带着哭腔,那是绝处逢生的狂喜!
然而,后方传来的噩耗,却像一盆掺杂着冰碴的冷水,对着李晚晴当头泼下!
祠堂密室起火?!
那里藏着的是冥王府最后一点血脉,是手无寸铁的妇孺,是她承诺要守护的人!也是她之所以能站在这里,无后顾之忧地指挥战斗的根基!
水火交攻,前后夹击!
李晚晴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眼前阵阵发黑,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扶住旁边冰冷的墙壁,指尖因用力而失去血色。
怎么办?
回去?一线天防线本就摇摇欲坠,全靠她这面旗帜和方才激起的士气在支撑。她若离开,墨鳞他们还能撑多久?一旦防线彻底崩溃,叛军长驱直入,祠堂那边同样无法幸免!
不回去?难道眼睁睁看着那些信任她、追随她的人,在最后的庇护所里被活活烧死?她如何对得起他们的托付?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王妃!”墨鳞也听到了禀报,百忙中回头,看到李晚晴瞬间惨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心猛地一沉。他深知祠堂那边意味着什么。
“王妃!您带一半人回去救火!这里……这里属下就是拼了最后一口气,也给您守住!”墨鳞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前方防线可能瞬间崩溃,但他更无法承受王妃在此地心神俱碎,更无法想象祠堂那边的惨状。
李晚晴猛地闭上眼,尖锐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剧烈的疼痛让她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不,不能分兵!
一分兵,两条线都会立刻崩溃!
屠刚不是傻子,外面的号角声和内部的混乱,他一定能察觉到。一旦他发现冥王府兵力分散、军心浮动,必然会发动最疯狂的总攻!届时,不仅祠堂救不了,一线天会立刻失守,所有人都得死!
必须赌一把!
赌南宫陌真的近在咫尺!赌他的到来,能彻底扭转战局!赌祠堂的火势,还能控制!
瞬息之间,李晚晴做出了她人生中最艰难、也最残酷的决断。
她睁开眼,眼中所有的挣扎和痛苦都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她站直身体,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响彻在血腥的甬道中:
“所有人听令!原地坚守!一步不退!”
命令一出,连墨鳞都愣住了。
李晚晴没有看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望向祠堂的方向,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楚,但她的语气却斩钉截铁:“我们没有退路!也没有分兵的资本!前进一步,可能是死!后退一步,必然是亡!唯有守住这里,等到殿下大军入府,才是所有人唯一的生路!”
她猛地转向那名前来报信的冥夜卫,语速极快:“你!立刻带两个人,用最快速度赶回祠堂!查明起火原因,是意外还是人为!阻止所有能行动的人,利用一切手段救火!告诉他们,我李晚晴,与他们同在!我很快……就会带援兵回来!”
“是!”那名冥夜卫也知道情况危急,毫不迟疑,点了两个伤势较轻的同伴,转身如飞而去。
李晚晴的话,像是一剂强心针,也像是一把烙铁,烫在每个人的心上。她选择了最艰难的道路,将所有人的命运,包括祠堂里那些人的命运,都押注在了那个正在赶来的男人身上,押注在了他们此刻的坚守之上。
这是一种无比残酷的信任,也是一种极致的力量。
“听到了吗?!”墨鳞率先反应过来,嘶声大吼,“为了王妃!为了殿下!为了后面的兄弟亲人!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残存的守卫们发出震天的咆哮,原本因号角声而振奋的士气,此刻更多了一种悲壮的、与家园共存亡的惨烈决心!
防线,奇迹般地再次稳固下来。每个人都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光和热,用身体,用意志,构筑着最后的壁垒。
李晚晴没有再发出具体的战术指令,她知道,此刻任何技巧都已无用,唯有意志的比拼。她就站在那里,如同礁石,任由叛军的冲击如同狂涛骇浪般拍打,岿然不动。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通道另一端,仿佛要将那黑暗望穿,看到那个她期盼的身影。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又无比迅疾。
每一息,都伴随着刀剑入肉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嚎。
每一瞬,都可能有身边的人倒下。
每一刻,她都仿佛能听到远方祠堂方向传来的、想象中的凄厉哭喊,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
她的心在油锅与冰窟之间反复煎熬。袖中的玉佩已被她手心的冷汗浸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炷香,也许是漫长的一世纪……
通道另一端的叛军,骚动变得越来越明显,甚至开始出现了小范围的溃退!屠刚气急败坏的吼骂声越来越频繁,却已经无法遏制这种由内而外的恐慌!
“冥王!是冥王!”
“快跑啊!”
“幽冥铁骑进城了!”
混乱的呼喊声从叛军后方传来,并且迅速蔓延!
来了!他真的来了!
李晚晴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就在这时——
“轰!!!”
一声远比之前撞门更恐怖的巨响,从冥王府的正门方向传来!那声音,不像是撞击,更像是……整个门楼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从外部强行摧毁、崩塌的声音!
紧接着,是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的、震耳欲聋的铁蹄踏地之声!以及一道清越激昂、充满杀伐之气的冲锋号角!
这号角声,与之前那苍凉的幽冥号角不同,充满了凌厉的进攻性!
“是殿下的冲锋号!”墨鳞狂喜大吼,热泪混着血水滚滚而下,“殿下杀进来了!”
防线前方的叛军,彻底崩溃了!他们再也顾不得什么军令,什么赏金,哭爹喊娘地掉头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互相践踏,乱成一团。
一线天之围,瞬间瓦解!
“王妃!我们……”墨鳞激动地看向李晚晴,等待下一步指令。
李晚晴却猛地转身,不再看那兵败如山倒的叛军,她的目光投向王府深处,那里,隐约可见冲天的火光和翻滚的浓烟!
祠堂的火,还在烧!
“墨鳞!带还能动的人,跟我去祠堂!快!”她嘶声喊道,声音因极度焦急而尖锐。此刻,外患暂解,内忧已成燃眉之火!
她顾不上等待南宫陌,顾不上收拾残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去祠堂!救人!
然而,就在她带着墨鳞等寥寥数人,冲出甬道,向着火光方向狂奔之时——
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从前方倒塌的门楼方向疾掠而来!人未至,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血腥与风尘的凛冽气息,已扑面而来!
他来了!
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宛若实质的狂暴与焦灼的姿态,直接锁定了她,如同陨星般向她坠落!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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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念: 南宫陌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回,并以雷霆之势击溃叛军。然而,李晚晴心心念念的是祠堂大火,正要赶去救援。疾驰而来的南宫陌,是会先与她会合,还是直接前往火场?他看到浑身浴血、形容狼狈却眼神坚定的李晚晴时,又会是何等反应?夫妻二人在这劫后余生的混乱中,将如何应对这最后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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