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废弃义庄以北三里处的乱葬岗。
此时天色已近黎明,但浓厚的乌云低垂,将天光严严实实地遮挡,使得这片本就阴森的土地更添几分鬼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尸体腐烂的恶臭,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硫磺混合着腐草的刺鼻味道。
南宫陌亲临现场。他玄甲之外罩了一件墨色斗篷,立于一片高地,俯瞰下方。饶是他见惯了战场上的尸山血海,眼前的景象也让他面具下的眉头紧紧锁起。
下方一处相对平坦的洼地中,数百具尸体整整齐齐地围成数个同心圆,圆心处,是一个用鲜血绘就的、直径约三丈的巨大荆棘鸟图腾!那血液早已凝固发黑,但图腾的线条却异常清晰,仿佛蕴含着某种邪恶的力量,看久了竟让人头晕目眩。
这些尸体皆身着统一的、非羽国制式的深灰色麻布短袍,赤足,头顶剃光,仅在脑后留有一小撮头发,编成细辫。他们的面容扭曲,双目圆睁,瞳孔涣散,仿佛在死前经历了极致的痛苦与恐惧,但诡异的是,所有人的嘴角都微微上翘,凝固着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得到解脱般的诡异微笑。
没有明显的兵器伤痕,没有中毒的迹象,就像是在同一时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走了生命。
“殿下,”负责现场勘查的玄甲军校尉声音干涩,指着那些尸体,“初步查验,这些人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正值……正值绿色烟火升起之时。死因……不明。他们身上除了这身衣服,别无他物。方圆五里内,未发现任何马蹄、车辙痕迹,也无人看到他们是何时、如何来到此地的。”
仿佛这些人,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死去。
南宫陌的目光掠过那巨大的血色图腾,落在那些尸体诡异的笑容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不是普通的示威,更像是一种……献祭仪式。以数百人的生命为祭品,完成的某种邪恶仪式。
“绿色烟火残留物呢?”他问。
“已经收集,但……非寻常烟火材料,似是以某种磷粉混合了特殊药物制成,遇水不灭,遇风更旺,燃烧后不留灰烬,只余异味。”校尉回答道。
南宫陌沉默着。他走到洼地边缘,蹲下身,指尖隔着一层丝绢,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凝固的血液图腾。一股极其微弱、却阴寒刺骨的气息顺着指尖传来,让他体内的内力都微微一滞。
这绝非人力可为!至少,不是寻常的武功或毒药能做到的。
“荆棘鸟”……他们掌握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常理认知的范畴。窃取国运?难道就是通过这种邪异的仪式?
“报——!”一名传令兵飞驰而来,滚鞍下马,“殿下!京兆尹府派人来报,城内……城内多处民宅、水井边,发现了以鲜血刻画的小型荆棘鸟印记!百姓恐慌,流言四起,皆言……言是冥王杀孽过重,引来了幽冥恶鬼的诅咒!”
果然!对方的目的不仅仅是仪式本身,更是要制造恐慌,动摇他刚刚建立的威信!将这场诡异的灾难,归咎于他这位“嗜血”的冥王!
南宫陌站直身体,斗篷在阴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冰冷地扫过这片人间地狱般的景象,声音斩钉截铁,传遍全场:
“传令!调遣工兵营,泼洒火油,将此地方圆百丈之内,连同所有尸骸、图腾,给本王彻底焚毁,一寸土地也不许放过!另,通告全城,此乃前朝余孽‘荆棘鸟’组织装神弄鬼、惑乱人心之邪术,意图颠覆我羽国!凡有发现此类印记或散播流言者,立即报官,知情不报或参与散播者,以同谋论处!”
他必须用最果断、最强势的手段,压下这恐慌的苗头。火焰,是净化,也是宣告!
“是!”麾下将士齐声应诺,立刻行动起来。
南宫陌转身,不再看那即将被烈焰吞噬的诡异场景。他翻身上马,对亲卫道:“回王府!”
他现在必须立刻见到李晚晴。府内接二连三的内奸事件,与城外这邪异仪式同时发生,绝非巧合。“荆棘鸟”的触手,已经同时伸向了朝堂、军队和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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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府,李晚晴的院落。
翠珠的尸体已被移走,房间也被彻底清理过,但那股无形的压抑感却并未消散。李晚晴坐在窗前,手中拿着那枚从翠珠枕芯里搜出的荆棘鸟耳坠,仔细端详。耳坠做工极其精巧,那暗红色的鸟喙,触手冰凉,仿佛真的是以某种凝固的血液点染。
她尝试着用银针去刺探,银针并未变黑,说明并非寻常剧毒。她又取来一小杯清水,将耳坠浸泡其中,片刻后,水滴并无异样,也未变色。
但这冰冷的触感和诡异的造型,总让她觉得不安。
“王妃,”墨影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彻查了翠珠入府的所有记录和经手人。她是三年前,由内务府按照惯例,在灾荒之年从南疆流民中采买的一批丫鬟之一。当时负责甄选和送入王府的,是内务府的一位副总管,姓胡。属下已派人去寻这位胡副总管,但……方才得到消息,胡副总管在昨夜宫中混乱时,失足坠入太液池,溺毙了。”
线索,再次断得干干净净!
李晚晴放下耳坠,揉了揉眉心。对方行事之周密、狠辣,远超想象。每一个环节都设置了防火墙,一旦需要,立刻切断,绝不留下任何追查的余地。
“南疆流民……”她喃喃道,想起了那本《九州异兽考》中关于“荆棘鸟”生于南荒的记载。难道,这个组织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将人手通过各种看似合法的渠道,安插进入羽国的核心地带,甚至是皇宫和王府?
这份耐心和布局,令人心惊。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虫鸣又似笛音的声响。那声音若有若无,钻入耳中,却让人心生烦躁。
李晚晴并未在意,只当是秋虫最后的嘶鸣。
然而,站在她身旁的墨影,身体却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
“墨影?”李晚晴察觉到他的异样,转头问道。
墨影猛地回过神,甩了甩头,眼神恢复清明,只是额角渗出些许冷汗:“属下……属下无事,许是昨夜未曾休息好。”
李晚晴看了他一眼,并未多想,只是关切道:“下去休息吧,府内防卫,暂时交由副统领负责。”
“谢王妃关怀,属下撑得住。”墨影抱拳,坚持道。
李晚晴见他坚持,也不再勉强,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枚耳坠上。她总觉得,这耳坠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拿起耳坠,对着窗外逐渐明亮的天光,想看得更仔细些。当光线透过那暗红色的鸟喙时,她似乎看到鸟喙内部,有极其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纹路。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指尖,轻轻按压那暗红色的鸟喙。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冰冷坚硬的鸟喙,在她指尖按压下,竟然微微向内凹陷了一丝!同时,那细微的、仿佛虫鸣的声响,再次在她耳边响起,而且变得清晰了不少!
不是错觉!
这耳坠,是一个机关!那暗红色的鸟喙,是触发装置!而那种奇异的声响……
李晚晴猛地抬头,看向墨影。只见墨影双眼不知何时再次变得空洞,他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正锁定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忠诚与敬畏,只剩下一种被操控的、冰冷的杀意!
“墨影!”李晚晴厉声喝道,同时迅速后退,将手中的耳坠狠狠掷向地面!
“咔嚓!”耳坠碎裂。
那诡异的声响戛然而止。
墨影身体剧烈一震,如同大梦初醒,他看着自己按在剑柄上的手,又看向一脸惊惧后退的李晚晴,瞬间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充满了后怕与痛苦:
“王妃!属下……属下刚才……控制不住自己!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命令我……杀了您!”
李晚晴背靠墙壁,心脏狂跳,额间沁出冷汗。她看着地上碎裂的耳坠,又看向跪地请罪的墨影,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
这荆棘鸟耳坠……竟然能通过某种特定的音律或频率,操控人的心神!哪怕是以墨影这样的意志力和忠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也会中招!
翠珠将它藏在枕芯,或许并非为了传递信息,而是……在必要的时候,作为一个遥控的刺杀工具!而刚才窗外那若有若无的声响,就是启动这控制的信号!有“荆棘鸟”的人,就在王府附近,甚至……就在府内!
他们不仅安插了内奸,还掌握了如此诡异莫测的操控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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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陌的马车在亲卫的簇拥下,刚刚抵达冥王府大门。他甚至来不及等马车停稳,便掀帘跃下,大步向内走去。西郊的邪异仪式和城内蔓延的流言让他心急如焚,他必须立刻确认晚晴的安全。
然而,他刚踏入府门,一名暗卫便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单膝跪地,急声禀报:
“殿下!王妃无恙,但方才在院中,墨影统领疑似被异物影响,险些对王妃不利!幸得王妃机警,毁去了那操控之物!”
南宫陌脚步猛地一顿,周身煞气瞬间爆发,周围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操控?对晚晴不利?
“荆棘鸟”……你们竟敢将手伸到本王面前,动本王的人?!
他眸中血色一闪而逝,不再多问,身形如电,直扑李晚晴的院落。
当他踏入院门,看到的是脸色苍白但眼神镇定的李晚晴,以及跪在地上、满脸悔恨与后怕的墨影,还有地上那枚已经碎裂的、造型诡异的耳坠。
“陌!”李晚晴看到他,一直强撑的镇定才稍稍松懈,快步迎了上来。
南宫陌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的暴怒与后怕交织翻腾。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没事了,我回来了。”
他的目光扫过那碎裂的耳坠和跪地的墨影,声音瞬间变得冰冷如刀:“墨影,将功折罪的机会,只有一个。给本王查出,刚才那操控你的声音,源头在何处!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藏在暗处的‘鸟’,给本王揪出来!”
他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眸锐利如鹰隼,扫过王府的每一个角落,仿佛要穿透重重屋宇,将那隐藏的敌人撕碎。
府外的邪异仪式,府内的诡异操控……“荆棘鸟”的进攻,已经全面展开了!
(第五章 完)
悬念:
1. 音律操控:荆棘鸟耳坠的操控原理是什么?除了墨影,府内是否还有其他人被暗中控制或植入了类似的“开关”?
2. 内应位置:刚才启动操控的信号来自府内还是府外?那个潜伏的操控者是否还在附近?
3. 仪式后续:西郊的献祭仪式被南宫陌强行用火焰中断,这会带来什么后果?“荆棘鸟”是否已经达成了部分目的?
4. 南宫陌的怒火:面对敌人直接针对李晚晴的刺杀(操控),暴怒的南宫陌将采取何等极端手段进行清查和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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