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豆罐头”的余威尚在，休息区里弥漫着一种被强行按下的、焦躁的寂静。张伟捡起了他那罢工的探测器，嘴里不停嘀咕着“完了完了”；小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不时用殷切的目光看向林凡；苏茜则抱着平板电脑，手指飞快地操作，试图从混乱的数据中找出更确凿的规律。
林凡慢条斯理地喝完了那杯咖啡，然后真的起身去储物柜拿出了那个黄豆罐头，以及另外几包压缩饼干和一瓶水，整齐地放在桌子中央。
“先补充能量。”他言简意赅地说，自己先拿起一块饼干啃了起来。
这种务实到近乎冷酷的态度，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部分慌乱，但也让那股无形的压力更加具体。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围坐过来，食不知味地开始吃东西。
食物刚咽下去，小王就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凡：“凡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数据不会骗人，苏医生也说了，这次不一样！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等着任务上门，或者守着这栋楼过日子了！我们得做点什么！”
张伟立刻附和，挥舞着手中的探测器（虽然不亮了）：“对！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找到源头！就算不能阻止，至少……至少要知道我们会怎么死！我建议，立刻组织一支精英小队，带上所有装备，向城市能量辐射最强的中心区域挺进！进行武装侦察！”
苏茜相对冷静，但语气同样坚决：“我同意需要行动。但武装侦察风险过高，成功率存疑。我建议先尝试建立更广泛的监测网络，并集中资源分析‘低语’中出现的新频率模式，尝试破译其含义。信息，是目前最关键的资源。”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陷入了行动方案的争论之中。小王主张热血突进，张伟倾向于悲壮探索，苏茜坚持理性分析。声音越来越大，情绪越来越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制定出详细的作战计划表。
林凡坐在风暴的中心，安静地吃完了一块压缩饼干，又打开了那罐黄豆，用自带的小勺子，一勺一勺，均匀地抹在另一块饼干上。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神情专注，仿佛正在进行的不是末日危机讨论，而是一场精致的下午茶点心制作。
直到三人因为“优先分析东区还是西区的数据”吵得面红耳赤，几乎要动手时，林凡才终于吃完了他的黄豆饼干配餐。
他拿起旁边的一张纸巾，仔细地擦了擦嘴角和手指。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争得脖子粗脸红的三位队友，用那惯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清晰地说了三个字：
“我拒绝。”
争吵声戛然而止。
三人再次僵住，齐刷刷地看向他。
“为……为什么？”小王难以置信地问，声音都变了调。
林凡将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理由充分且朴实：
“第一，根据现有情报，源头区域风险未知，评估为【极高】。主动前往，不符合‘性价比’原则。”
“第二，系统未发布相关强制任务，说明此事不在‘协议’规定的必要应对范围内，或系统自身也处于观测阶段。”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在三道期待的目光中，平静地宣布：
“——我本月的‘消极任务规避额度’还没用完，不想浪费在额外的风险行动上。”
小王、张伟、苏茜：“？？？”
消极任务规避额度？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看着三人彻底懵掉的表情，林凡好心地补充解释了一句，仿佛在分享一个省钱小妙招：
“系统更新后新增的隐藏福利。每月有三次合理拒绝非强制任务的权限，不影响综合评价。不用白不用。”
张伟手里的探测器再次掉在了地上。
小王一屁股坐回椅子，捂住了脸。
苏茜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数据分析的曲线图停止了滚动。
一种深深的、混合着无力感和荒谬感的疲惫，席卷了他们。
他们在这里讨论拯救世界，讨论武装侦察，讨论信息破译。
而他们最大的依仗和希望，在计算他这个月的KpI完成率和福利额度。
“散会吧。”林凡站起身，收拾好桌上的食物包装，“我去天台给太阳能板做下清洁。今日【光照资源最大化】任务的奖励是两块巧克力，还不错。”
他拿起工具，径直离开了休息室，留下身后三个灵魂出窍般的队友。
这一次，连苏茜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理性分析模型，是不是遗漏了某个名为“林凡逻辑”的、足以颠覆一切常识的关键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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