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剩下他冰冷而平稳的呼吸声,以及那在绝境中熊熊燃烧的、名为复仇的火焰。
杀意如同淬火的钢铁,在林风心中冷却、凝固,变得坚硬而冰冷。
蜷缩在古老矿道冰冷的阴影里,他不再是一个仓皇逃窜的猎物,而是一个潜伏的、等待着致命一击的猎人。
目标:张屠。
目的:在其踏入陷阱的瞬间,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彻底埋葬于此。
计划已定,但实现它,需要周密的准备和极致的耐心,任何一丝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强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和刺骨的寒冷,开始行动。首先,必须尽可能恢复一点体力。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被水浸透、几乎糊成一团的破布包,里面那点可怜的食物碎屑早已和布料、泥沙混在一起,难以分离。
他没有犹豫,将整个布包塞进嘴里,如同野兽般用力咀嚼、吞咽。
混合着泥沙的粗粝感和霉变食物的怪味令人作呕,但他强行压下喉头的痉挛,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却能提供最基本热量的东西尽数咽下。
随后,他爬到暗河边缘,不顾一切地大口灌下冰冷的河水,直到胃里传来胀痛感。
食物和水暂时缓解了身体的极度渴求,但伤痛依旧。
他撕下身上稍干一些的布条,重新紧紧包扎了背上和腿上的伤口,尤其是左腿,用短镐柄和能找到的较为坚韧的藤状苔藓做了个简陋的固定,虽然效果有限,但至少能提供一点支撑。
做完这些,他已气喘吁吁,冷汗淋漓。但时间紧迫,他不敢过多休息。
接下来,是布置陷阱的关键。
他选中了那个“之”字形拐角后的险要地段,目标很明确,利用上方悬着的巨石。
他仰头仔细观察那几块巨岩,它们嵌在岩层中,看似摇摇欲坠,但想要靠他现在的力量撬动,无异于痴人说梦。必须借助工具和巧劲。
他拖着伤腿,在附近的碎石堆和腐朽杂物中艰难地翻找,黑暗中,只能依靠触觉,手指被尖锐的石片划破,但他毫不在意。
终于,他找到了几件可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一根半腐但还算坚硬的粗木棍,一截锈蚀严重但一头磨尖了的铁钎,也许许是古代矿工遗落,
还有几条韧性十足的,不知名的黑色藤蔓。
他用那截铁钎作为主要杠杆,选择了一块看起来根基最不稳、下方恰好是那个深坑的巨石。
将铁钎的尖端死死卡入巨石底部与岩壁连接的一道天然裂隙中,另一端垫上找到的粗木棍作为支点。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杠杆系统,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撬动巨石,他要做的,不是撬动,而是破坏其本就脆弱的平衡。
他将那几条坚韧的藤蔓搓成一股,一端牢牢系在铁钎的末端,另一端则拉过拐角,延伸到他选定的距离陷阱足够远的一个隐蔽观察和发力点。
藤蔓被小心地放置在阴影和碎石中,尽可能做好伪装。
然后,他收集了大量大小不一的碎石块,堆积在杠杆支点的下方和周围。
这些碎石的作用进一步垫高支点,增加杠杆的有效长度和力量传导,一旦他用力拉扯藤蔓,杠杆动作,这些碎石也会被带动、滚落,制造出更大的动静和混乱,掩盖他真正的行动,甚至可能直接砸中目标。
最后,他在陷阱前方,深坑的边缘,故意撒上了一些松动的碎石和浮土,任何人不小心踩上,都极易滑倒。
陷阱简陋、粗糙,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它已经是林风在目前状态下,所能做到的极致,它不需要完美,只需要在那最关键的一瞬间,能起到一丝一毫的干扰和破坏作用,为他创造出一个机会,一个投出那截短镐柄,或者将其刺入张屠要害的机会。
布置好一切,他已近乎虚脱,靠在岩壁上剧烈喘息,感觉刚刚愈合一点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血液浸湿了粗糙的布条。
但他不敢停下,他退回到选定的隐蔽点,开始反复演练。
他握住藤蔓的末端,模拟着发力拉扯的动作,计算着需要多大的力量,藤蔓是否会断裂,杠杆能否顺利动作。
他估算着张屠可能出现的位置、高度,练习着投掷短镐柄的角度和力度,右臂那丝微弱的力量被谨慎地调动、感受,确保在需要时能瞬间爆发。
每一次模拟演练,都牵动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他眼神冰冷,仿佛感觉不到痛苦,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即将到来的杀戮之中。
在等待的间隙,他再次掏出那枚冰冷的金属牌,握在掌心,他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意念,连同那冰冷的杀意,一起注入其中。
这一次,金属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那冰冷的寒意仿佛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手臂微微流转,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精神却为之一振。
牌子上那只模糊的刻痕,在绝对的黑暗中,似乎极其短暂地闪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幽光。
与此同时,体内的“种子”也传递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某种“认可”意味的波动,似乎对他这强烈的杀意和主动出击的意志产生了回应。
虽然依旧无法主动驱使它们的力量,但这细微的反应,却给了林风一种莫名的信心。
它们并非完全死物,它们能感知到他的状态,并在某种程度上予以回应。
他再次蜷缩回拐角后方的阴影里,等待猎物出现,金属牌紧紧攥在手里,将其冰冷的触感当作镇定心神的良药。
时间在极度紧张和煎熬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哪怕是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是真实还是幻觉的细微声响,都会让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张屠会来吗,他会亲自来吗,他会带多少人来?
未知折磨着神经。
但林风的心志,却在这巨大的压力下被磨砺得越发冰冷坚硬。
他回想着小石头被活埋时的绝望,回想着老陈头在爆炸中消散的身影,回想着张屠那如同看死物般的冰冷眼神……
所有的恐惧和犹豫,都被淬炼成了纯粹且冰冷的杀意。
他就像一块被投入炼狱的顽铁,正在被仇恨和绝望锻打成一把致命的凶器。
最后的准备已经就绪。
陷阱,已布下。
杀心,已坚定。
只待猎物入彀。
他缓缓调整着呼吸,将身体彻底融入阴影,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幽光,死死盯着拐角的方向。
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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