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经历,让她对处理尸体这种事,并没有太多的心理障碍。在A-7庇护所,为了研究灰败病毒,她解剖过的变异生物比她吃过的饭还多。
问题是,她没有工具。
林声声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刚刚被她丢到一旁、用来取火失败的燧石碎片上。
她捡起其中最锋利的一块,边缘在火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将就一下吧。
总比用指甲抠强。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羚羊尸体旁,蹲下身。
渊那双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看着这个小东西拿着一块破石头,开始在那头属于他的猎物身上比划。
他很好奇,她到底想干什么。
下一秒,他就看到了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幕。
只见林声声用那块锋利的石片,极其精准地从羚羊的腹部划开一道口子。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下刀(或者说下石头)的位置、深度,都恰到好处,完美地避开了内脏,只划开了那层厚实的皮毛。
然后,是剥皮。
这对于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雌性来说,本该是天方夜谭。
可林声声做起来,却有种庖丁解牛般的熟稔。她知道从哪里下手最省力,知道如何利用巧劲将皮肉分离,而不是单纯地依靠蛮力。
她的动作,专业、冷静、高效。
那双刚刚还在抹眼泪的、白嫩的小手,此刻沾满了温热的鲜血,却稳得像经受过千百次训练的外科医生。
渊盘踞的姿态,不知不觉间从懒散的趴卧,变成了微微前倾的审视。
这个雌性……很奇怪。
她身上充满了矛盾。
脆弱得像风一吹就倒,却又有着他从未见过的、顽强的韧性。
会因为一点小事就掉眼泪,却又能面不改色地处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渊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物。
林声声可没空去理会巨虎复杂的内心戏。
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肉!熟肉!
很快,一张完整的羚羊皮被她剥了下来。她随手将其丢在一旁,然后开始分割羊肉。
她挑了最鲜嫩的后腿,用石片费力地将其割下。又切下几条带着漂亮脂肪纹路的里脊。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累出了一身薄汗。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
她拖着那条比她胳膊还粗的羊腿,来到洞穴里唯一的水源处——一个从岩壁缝隙里渗出的、小小的水潭。
水质冰冷刺骨,带着一股土腥味,但至少看起来还算干净。
她将羊腿和里脊肉仔细地清洗干净,甩掉多余的水分,然后用一根相对结实的枯枝,将肉块一一串起,架在了火堆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想起来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调料!
没有盐的烤肉,是没有灵魂的!
她急忙回到之前翻找引火草的角落,凭借着植物学家的专业嗅觉,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枯草里,仔细地辨认着。
有了!
她惊喜地发现了一小撮灰白色的、结晶状的粉末。
那是从一种名为“盐晶草”的植物根茎上刮下来的。这种草生长在盐碱地,根部会富集大量的矿物盐,是兽世最原始的盐分来源。
虽然提纯度很低,还混杂着不少草木灰,但聊胜于无!
林声声小心翼翼地将这些珍贵的“盐”收集到一片干净的树叶上,然后均匀地撒在了正在被火焰炙烤的肉块上。
“滋啦——”
盐分接触到滚烫的肉块,瞬间发出一声悦耳的轻响。
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霸道无比的香气,混合着油脂的焦香与肉类的醇香,猛地在整个山洞里炸开!
这股味道,与之前单纯的血腥味截然不同。
它浓烈、滚烫、充满了侵略性,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攥住了在场所有生物的嗅觉神经,疯狂地撩拨着最原始的食欲。
“咕……”
一声微不可闻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声声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只见那头一直表现得高贵冷艳、对她所作所为不屑一顾的雪白巨虎,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火堆上的烤肉,那双金色的竖瞳,亮得吓人。
他的鼻子,在空气中不停地耸动着,捕捉着那诱人的香气。
喉咙里,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类似饿极了的猫咪才会发出的声音。
林-声-声-心-里-那-点-小-小-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
她就知道!
没有生物能拒绝得了美食的诱惑!
碳水和蛋白质,是刻在所有动物基因里的终极追求!
她得意地翘了翘嘴角,专心致志地翻动着烤肉,让每一面都均匀受热。
肉块的表面,渐渐从鲜红变成焦黄,油脂被不断烤出,滴落在下方的火焰里,溅起一簇簇更旺的火苗,带来一阵阵更浓郁的香气。
渊彻底坐不住了。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巨大的身躯在小小的山洞里来回踱步,那条有力的虎尾,因为烦躁与渴望,不停地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他想过去,想把那块“滋滋”作响的、散发着古怪香味的东西抢过来。
可是,那团跳动的、橙黄色的火焰,让他本能地感到了畏惧。
他只能在安全距离外,焦躁地徘徊着,金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快点”、“给我”、“立刻”的催促。
“好了好了,别催了。”
林声声被他转得眼晕,哭笑不得地小声嘀咕。
她用石片割下一小块烤得外焦里嫩的里脊肉,吹了吹上面的热气,然后用一片最大的、清洗干净的树叶托着,小心翼翼地站起身。
她走到渊的面前。
一人一虎,在跳动的火光下对峙着。
渊停下了踱步,他低下那颗硕大无朋的头颅,金色的竖瞳死死地盯着林声声手上那片树叶。
他的鼻翼翕动着,滚烫的呼吸,如同小型的风暴,喷在林声声的脸上、手上。
那股香味,更近了,更清晰了。
霸道地钻进他的每一个毛孔,叫嚣着,引诱着。
林声声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她的,是这头巨兽的认可,还是……连带着树叶和肉,一起被他吞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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