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那搞水产批发的刘胖子，听说也栽了……”
“嘘……小声点！这事儿邪门儿！我姨夫在殡仪馆，说那样子，根本不像人……”
“都说是吃出来的毛病，查又查不出……”
“我盯外卖平台后台数据，这几个出事前，都频繁点过同一家主打‘浓香重油’的川菜小馆子，那家用的油……便宜得不像话……”
“油？妈的，现在还有什么能吃？我听说有些黑作坊，专门收……”
一个趴在键盘上，眼神迷离的年轻人，戴着油腻的耳机，无意识地喃喃：“……那家店的干锅……香得上头……吃完就渴，做梦都梦到在喝油……”
吴生的指尖划过平板电脑屏幕，关掉了这段从某个本地论坛灰色渠道截获的加密语音。窗外是城市夜晚虚假的繁华，霓虹灯像甜腻的糖浆，试图覆盖每一个肮脏的角落。他刚搬进这栋能俯瞰那片老旧码头区的公寓还不到四小时，空气里还残留着消毒水和上一位租客劣质香薰的味道。
猎妖人的灵觉在尖啸。这不是普通的食品安全问题。有东西，在利用人类最基础的欲望——对美味的贪婪，编制一张无形的狩猎网。
接下来的几天，吴生像一道幽灵，穿梭在城市的光影之间。他追踪了语音中提到的所有线索：暴毙的水产批发商刘胖子，其家人讳莫如深，但吴生还是在殡仪馆的冷库外（无需进入），捕捉到了一缕彻底凝结的、带着鱼腥味的尸油怨念；那家川菜小馆后厨飘出的味道确实“上头”，连隔壁店的看门狗都焦躁不安；而更多零星的、类似的病例开始出现在社区诊所和小医院网络模糊的电子档案角落里，症状如同复刻：嗜睡，皮肤莫名油腻溃烂，生命力如同被无形的吸管缓慢而坚定地抽走。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城市肮脏的“肠道”——下水道系统，以及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黑金”产业链。
今夜，他站在了市郊废弃肉联厂那庞大而沉默的阴影前。这里的空气，铁锈和尘土的味道几乎被一股更浓烈、更复杂的恶臭彻底压制。那是一种成千上万种腐败油脂、变质血肉、以及无数绝望怨念混合发酵后，直冲灵魂的、恶毒的气息。源头，就在里面。
他没有走正门，那扇锈蚀的铁门如同巨兽腐烂的牙齿。选择一个高处破损的通风口，身形如猫，悄无声息地滑入。厂房内部空间远比从外面看更加庞大，曾经悬挂牲畜的钢架锈迹斑斑，像某种史前巨兽的骨骸，在惨白月光投下的破碎光斑中森然耸立。
而厂房中央的景象，足以让任何正常人精神崩溃。
数个深陷地下的、如同游泳池般巨大的水泥池取代了原有的生产线。但池子里不是水，是粘稠、颜色诡异的“油”。这些油液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在缓缓地、慵懒地蠕动着，表面不时“咕嘟”鼓起一个气泡，破裂时释放出加剧的恶臭和一丝丝黑色的怨气。空气中充斥着低频的、混乱的嗡鸣，像是无数苍蝇振翅和食物在滚油中煎熬至焦糊的混合音，直接摩擦着人的神经。
地沟油妖像一滩滩拥有基础意识的、粘稠的黑色污泥，在池中翻滚，时而凝聚成粗壮的触手，狂暴地拍打池壁，溅起具有腐蚀性的油花；时而在表面浮现出无数挣扎的、模糊的面孔轮廓——那是食物残渣中残留的微弱生物信息与食客们负面情绪、甚至临死前怨念的混合物。
尸油妖则更加凝实、更具形态，颜色是令人极端不适的、带着绿意的惨白或污浊的暗黄。形态更接近扭曲的、融化中的人形，没有清晰五官，只有不断流淌变化的油脂轮廓。它们无声无息地贴着池边滑动，散发着属于坟墓的、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留下淡淡的、如同飘散黑纱般的怨念轨迹，低沉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啜泣与哀嚎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
一个穿着沾满油污白大褂的干瘦男人，正站在最大的油池边，手持一柄长柄上刻满符文的勺子，缓缓搅动，嘴里发出沙哑癫狂的呓语，像是在喂养，又像是在沟通。
吴生的脚步声在死寂中清晰回荡。
养妖人猛地回头，青白浮肿的脸上，浑浊的眼珠瞬间锁定吴生，慌乱一闪而过，随即被病态的狠厉取代。“哪条道上的？不懂规矩？”
“规矩？”吴生的声音平静得像冰，“用命和魂喂这些秽物，就是你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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