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老者，巫蛊教的大长老，此刻面如死灰，深陷的眼窝中只剩下骇然。他引以为傲的万蛊噬心大阵，教中数百精锐的联手攻势，竟被对方一步踏碎！这是何等修为？元婴？不！恐怕元婴老祖也未必有如此轻描淡写、近乎规则层面的碾压之力！
“你……你……”他嘴唇哆嗦着，那句“欺人太甚”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可笑。
严靖杰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平静，却比任何威胁都更具压迫感。
就在这时，千蛊峰顶，那终年不散的七彩毒岚忽然剧烈翻涌起来！一股远比大长老更加晦涩、更加古老、带着一种蛮荒虫豸般冰冷意志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轰然降临！
毒岚向两侧分开，露出一条通道。一名身着粗布麻衣、身形佝偻、脸上布满如同树皮般褶皱的老妪，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藤杖，一步步自峰顶走下。她的步伐很慢，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与整座千蛊峰、与南疆的万里山林共鸣！
“老祖宗！”大长老与一众残存的巫蛊教众见到此人，如同看到了救星，纷纷跪伏在地，涕泪交加。
来者，正是巫蛊教真正的定海神针，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被尊为“蛊婆”的太上长老！其气息渊深如海，赫然是一位元婴期的老怪！
蛊婆浑浊的眼珠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广场，在那湮灭的蛊虫和倒地哀嚎的教众身上停留一瞬，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严靖杰身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本源。
“道友神通惊人，老身佩服。”蛊婆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块枯木摩擦，“但生命之泉，关乎我教存续根基，确不能予外人。道友若强求，即便老身不敌，拼着耗尽千年修为，引爆这千蛊峰下镇压的‘万蛊母巢’，也要让道友付出代价。”
她话语平静，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疯狂。万蛊母巢，乃是巫蛊教培育无数蛊虫的源头，一旦引爆，其中积累的亿万蛊毒与怨念瞬间爆发，足以将方圆千里化为死地，元婴修士也难以全身而退！
这是威胁，也是最后的底线。
寇敏闻言，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轻轻拉了拉严靖杰的衣袖。
严靖杰看着蛊婆，眼神依旧古井无波。他自然能感觉到对方并非虚言恫吓，那千蛊峰下的确潜藏着一股极其庞大、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教中之人，可是常年受蛊毒反噬与生机侵蚀之苦？修为越高，寿元越短，晚年往往痛苦不堪。”
蛊婆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这是巫蛊教的核心隐秘，修炼蛊术，以自身精血魂魄饲蛊，固然能获得强大力量，但也被蛊毒不断侵蚀，不得善终。对方如何得知？
“是又如何？”蛊婆沉声道。
“生命之泉，能缓解此厄？”严靖杰再问。
“……泉水蕴含磅礴生机，确能延缓蛊毒侵蚀，滋养肉身魂魄。”蛊婆没有否认。
严靖杰点了点头，不再追问。他伸出手掌，掌心向上，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最原始创造之力的混沌气流缓缓浮现，如同一条温顺的灰色小蛇，在他指尖缠绕游动。
这缕气流出现的刹那，蛊婆浑浊的双目猛地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她身为元婴修士，对天地元气感知极其敏锐，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缕气流中蕴含的生机层次，远超她所知的任何天材地宝！甚至……比那生命之泉更加本源、更加高级！而且，其中没有丝毫蛊毒阴邪之气，只有最纯粹的、滋养万物的力量！
“此物，可能换你生命之泉？”严靖杰淡淡道。
蛊婆呼吸陡然急促起来，死死盯着那缕混沌气流，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若是能炼化这一缕气流，不仅她体内积年的蛊毒暗伤能尽数痊愈，甚至停滞已久的修为都有可能再进一步！其价值，远非固定分量的生命之泉可比！
“此……此乃何物？”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此乃混沌源气，天地未开时之生机本源。”严靖杰并未隐瞒，“以此气，不仅可解你教中人蛊毒之苦，若修行得法，或可让你们摆脱对蛊虫的依赖，走上真正的长生大道。”
摆脱对蛊虫的依赖！走上长生大道！
这话如同惊雷，在蛊婆以及在场的所有巫蛊教高层心中炸响！这是他们世代追求却遥不可及的梦想！
蛊婆脸色变幻不定，内心挣扎无比。混沌源气的诱惑太大，但生命之泉同样是教派象征，岂能轻易予人？而且，对方所言是真是假？
严靖杰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指尖微动，那缕混沌源气轻飘飘地飞向蛊婆。
“此缕源气，算是定金。待我取得生命之泉，确认无误后，可再予你三道。并且，我可传你一门炼化此气、纯化己身的粗浅法门。”
蛊婆下意识地接住那缕源气，那温润磅礴的生机瞬间顺着手臂涌入她干涸的经脉，所过之处，沉积多年的蛊毒如同冰雪消融，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让她几乎呻吟出声！
是真的！此气竟有如此神效！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挣扎，在这切实感受到的好处面前，瞬间土崩瓦解！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严靖杰的目光已然完全不同，带着一丝敬畏与……渴望。
“道友……不，前辈！”她改了称呼，姿态放得极低，“生命之泉，就在峰顶圣池之中。请随老身来！”
说罢，她亲自在前引路，态度恭敬无比。
这一幕，看得身后那些巫蛊教众目瞪口呆，却又不敢有丝毫异议。大长老更是低下头，心中五味杂陈。
严靖杰牵着寇敏，跟在蛊婆身后，踏上了通往千蛊峰顶的道路。所过之处，那些盘踞的毒虫蛊物纷纷退避，仿佛遇到了天生的克星。
峰顶并非想象中那般阴森恐怖，反而有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药圃，奇花异草遍地，中央是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泉眼。泉水清澈见底，散发出浓郁到极致的生命气息，只是在这气息之中，隐隐夹杂着一丝极淡的、与南疆瘴疠同源的阴郁之感。这便是生命之泉，虽蕴含生机，却也被这片土地长久浸染。
“前辈，泉水在此。”蛊婆恭敬道。
严靖杰目光扫过泉眼，微微点头。这泉水品质尚可，足以滋养寇敏的灵体，净化那“标记”烙印。
他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瓶，凌空一引，一道清澈的泉流便如同玉带般投入瓶中，装了约莫三分之二方才停下。他并未取尽，做事留有一线。
“法门与另外三道源气，待我确认泉水有效后，自会派人送来。”严靖杰收起玉瓶，对蛊婆道。
“全凭前辈安排！”蛊婆躬身应道，不敢有丝毫不满。
取得生命之泉，目的已达。严靖杰不再停留，带着寇敏，在巫蛊教一众高层复杂目光的注视下，飘然下山。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蛊婆才直起身，看着掌心那缕依旧在滋养她经脉的混沌源气，眼中充满了激动与野望。
“传令下去！”她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即日起，巫蛊教封山百年，所有弟子，潜心修炼，不得外出惹是生非！”
她隐隐感觉到，这混沌源气的出现，或许将彻底改变巫蛊教，乃至整个南疆的命运！
而下山的严靖杰与寇敏，则寻了一处僻静山谷。
严靖杰以混沌之力布下禁制，将玉瓶递给寇敏。
“服下试试，我为你护法。”
寇敏接过玉瓶，看着其中那清澈而充满生机的泉水，眼中充满希望。她盘膝坐下，将泉水缓缓饮下。
温润磅礴的生机瞬间在她体内化开，与她地母灵体完美融合，滋养着她的肉身与魂魄。她眉心的那枚灰色烙印，在纯净生机的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淡、消散……
严靖杰静静守在一旁，看着寇敏气息愈发圆融，眉心烙印彻底消失，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南疆之行，功德圆满。
然而，他抬头望向北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山河。
云荒大陆的风云，并未因南疆一隅的暂时平静而止息。获取生命之泉只是第一步，内天地的成长，寇敏灵体的进一步觉醒，以及对那幕后“祂”的探寻……前路，依旧漫长。
星火已燃，下一步，该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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