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罗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缓缓点头。方才眉宇间那点不易察觉的嫌弃，像是被烧烤摊升腾的烟火气熏得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默许。张静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转身冲摊位老板扬了扬手：“老板，再来两打啤酒！” 话音落，她侧过头看向罗罗，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罗大哥，今儿个咱们不醉不归，每人来几瓶怎么样？”
罗罗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灯火，喉结又动了动，依旧是简洁的点头。
烧烤架上的肉串滋滋作响，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溅起一簇簇细碎的火星，混着孜然与辣椒的香气，在夜空中弥漫开来。啤酒撬开时发出“嘭”的一声轻响，泡沫顺着瓶口溢出，张静顺手拿起一串烤得焦香的五花肉，递到罗罗面前，自己则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麦芽香，驱散了白日里的疲惫。
罗罗接过肉串，指尖触到她递来的温度，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他吃得慢，每一口都细细咀嚼，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张静身上。她喝啤酒的样子很爽快，仰着头时脖颈线条利落，脸颊很快染上一层薄红，像是熟透的苹果。偶尔吃到辛辣处，会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鼻尖微微皱起，模样娇憨又可爱。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偶尔碰一下酒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张静话不算少，东拉西扯地说着公司里的趣事，讲她姐刚回来时闹出的笑话，罗罗始终耐心听着，偶尔应一声，声音低沉悦耳，像是夜色里的大提琴。啤酒一罐接一罐地空了，堆在桌角，不知不觉竟喝了将近二十罐。
夜渐渐深了，夜市里的人潮散去不少，摊位老板也开始收拾东西，看他们的眼神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已经是十点多，张静放下最后一罐空啤酒，撑着桌子起身，刚站直身子，便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像是踩着棉花，整个人摇摇欲晃。
“小心。”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及时揽住了她的腰，稳稳地将她扶住。罗罗的手掌宽大，却异常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衫，热度顺着皮肤蔓延开来，让张静纷乱的思绪稍稍安定了些。
“你还能走吗？” 罗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张静定了定神，借着酒劲，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罗大哥，你这话说的，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要是不能走，你难道还能背我不成？”
她本是随口一句玩笑，没想到罗罗却微微颔首，神色一本正经：“可以。”
张静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满眼诧异地看着他：“罗大老板，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她认识的罗罗，向来沉稳内敛，甚至有些不苟言笑，这般直白又坦荡的回应，让她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罗罗比张静高出一个头还多，此刻低头看着她，目光深邃，像是藏着漫天星光。他的声音从张静的头顶落下，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你可以试试。”
话音未落，张静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被罗罗打横抱了起来。他的动作干脆利落，力道却很稳，让她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哎，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张静反应过来，手舞足蹈地挣扎着，脸颊因为羞赧和酒意，红得更加厉害了。
罗罗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抱得更稳了些。他的眼神沉静，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别动，免得摔着。”
烧烤摊老板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噙着善意的笑容。周围零星剩下的几个食客，也投来好奇的目光，张静觉得脸颊发烫，索性把头埋进了罗罗的怀里，不敢去看旁人的眼神。
罗罗就这样抱着她，一步步穿出喧闹渐息的夜市。三月的月京城，夜晚依旧带着料峭的寒意，晚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几分凉意。张静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罗罗立刻察觉到了，脚步微顿，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地上，没等张静站稳，他便抬手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那外套还带着他身上的体温。他将外套展开，轻轻披在张静的肩上，又细心地为她拢了拢衣领，挡住夜风。
张静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中反应过来，罗罗已经再次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这一次，张静没有再挣扎，只是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像一只温顺的小猫，紧紧贴在他的胸膛。
外套很长，几乎盖住了她的膝盖，温暖的触感包裹着她，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借着酒劲，她能清晰地听到罗罗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沉稳而有节奏，像是敲在她的心尖上。那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让她纷乱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只剩下满心的悸动。她的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衬衫上，感受着他胸腔的起伏，脸面红耳赤，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罗罗抱着她，一步步走在寂静的街道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是再也无法分开。他走得很慢，脚步平稳，仿佛想让这段路再长一些，再长一些。夜风吹起她的发丝，拂过罗罗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凉意，却让他觉得格外清晰。
不知道走了多久，罗罗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带着几分羞怯。罗罗的目光变得格外深邃，像是蕴藏着积攒了许久的情愫，他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郑重：“静静，嫁给我，好吗？”
张静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其实她早就知道罗罗的心思，这些年，他对她的照顾和包容，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她一直刻意回避，从未想过，他会这样直白而郑重地将这句话说出口。酒意似乎瞬间清醒了大半，只剩下心跳声在耳边轰鸣，“咚咚咚”，越来越响。
她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罗罗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紧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他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静静，我等了你五年了。再等下去，我真的就成老男人了，难道你不怕吗？”
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执着，继续说道：“以前的时候，你说你姐不在，你得替她守好这个家，守好公司。现在你姐回来了，她和张师长也已经结婚了，日子过得很幸福。是不是现在，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这些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张静心底尘封已久的枷锁。她下意识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双脚落地时，因为有些眩晕，踉跄了一下。罗罗立刻伸手扶住她，却没有再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张静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卑：“罗大哥，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你的心思。只是……只是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罗罗突然伸出手，用掌心轻轻捂住了她的嘴。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熟悉的温度，让张静的话语戛然而止。
罗罗的眼神格外认真，语气坚定而诚恳：“我们都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罗罗这辈子认准的人，肯定错不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就像张师长对你姐那样，把你宠成公主，好不好？”
张静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长长的睫毛上似乎沾了些许湿润。罗罗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既心疼又着急，他又说道：“行，你不说话，就当是答应我了。”
不等张静反应过来，罗罗借着酒劲，微微俯身，将嘴唇凑近了她。他的动作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有几分压抑了许久的急切。
张静猝不及防，只觉得唇上一热，一股清冽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那是一个温柔而缠绵的吻，带着他的深情与执着，也带着她从未有过的悸动。
这是她的初吻，就这样给了眼前这个等了她五年的男人。
夜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也带着两人之间浓得化不开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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