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躯壳饥肠辘辘地回到碉堡，没有看见tUNG的身影，便以为她是加班了，习以为常地各忙各的，根本没在意这些。
直到天空已经星辰密布，仍不见tUNG回家的迹象，保温箱里的晚餐快冷了，余燕才意识到不对，匆忙给总部打电话，想问出个原因。
“tUNG被逮捕了，有人指认她是拓荒者安插的间谍，三日后移交001号灯塔审理，开庭后会通知卫星全球直播，你们也可以观看。”
“这不可能！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去累死累活地给你们打工，你们不能把柳芙月的责任推到她身上！”
“这是上级的指令，我们只是服从命令。”
“你们！哪里可以申请上诉？我们要上诉，开庭要先让亲属见一面，她要是被非法刑讯了你们怎么赔偿？”
“你们和她没有亲缘关系，无权上诉，只有本人可以上诉。”
“老子和她长那么像，你说没得亲缘关系？”
“根据个人信息显示，您今年43岁，tUNG今年30岁，您没有任何姊妹或者表姐妹，而您的初潮年龄为14岁，所以不可能在13岁就生下一个女儿，故系统判定她是与您长相相似的外来者。”
“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却长得像的人很多，您不能强行认亲，这是法律不允许的。”
“老子给你两耳屎！”
“请您冷静，现在占线忙碌，稍后给您转AI服务。”
“神经病！”
余燕气得把电话线都摔了，只有关键时候才被搬出来的通讯器，就这样碎成了两半。柳辰连忙把东西捡起来，搬出工具箱补救去了。
清诩原本在沙发上陪清桐面无表情地坐着，听到动静后，快步跑来把余燕揽进怀里，像顺毛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妈，你证明不了，可以让我证明啊，我和她的dNA信息相似度应该很高，只不过我还没长大，看起来和她不像。”
“不是这个原因，他们是打定主意让我们别管，你就算把dNA报告扔他面前，他们也不会认的。”
“那tUNG该怎么办啊？”
“只能等开庭了，我们去找个律师吧。”
“根本没有，这月球上很少打官司，之前东老做的调查显示，曾经是律师的人大多都当了拓荒者，相当于现在没几个人懂法，全靠顶层渡云师一张嘴。”
“不行，得想想办法，你们有人知道柳芙月到底去投奔哪里的拓荒者了吗？还是说，她去地球了？”
“我不知道。”
清桐对柳芙月不太了解，见余燕不说话，便把目光移向别处发呆。
柳辰情绪也很低落，坐在那儿安静地修理通讯器，原本二十分钟可以修好的，她硬生生磨蹭了半个多小时。
清诩倒是沉默得反常了，tUNG的事情看上去，也没在他心里掀起什么波澜。
“清诩，你是知道的吧？”
余燕看向清诩的目光带了几分审视，想要透过他给自己安的保护罩，看清他的内心。
“嗯。”
很意外地，他这次直接承认了，虽然声音很低沉，她要耐心听才听得到。
“她去了哪？”
“一个神童那里，我没见过她本人，只知道拓荒者地下团体的主心骨，是一个孩子。”
“孩子？大概多大？女孩还是男孩？”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身高刚好达到了旁边杵着拐杖的老人的肩膀，看身形可能是男孩，也可能是剪了短发的女孩。”
“也就是说，你们没拍到正脸，被老人挡住了。你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对的。我没看到原版，是骆云在监控上截到的，只有这么一幕，太糊了看不清人。”
“他也在查吗？”
“他没在查，是监控室的人发现的，他只是巡逻时恰好看见了。”
“那他们现在在找这个小孩吗？”
“一直都在，找了一年了。”
“截屏是一年前的？”
“对。”
“之后有查到过新的吗？”
“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拓荒者放出了一堆垃圾信息。”
“那截屏里的老人查到了吗？”
“根据特征只能判断出是一位65-75岁之间的老年女性，拓荒者的信息没有梳理成库，每年有那么多死亡的人，也没有被抹去存在的痕迹，容易查到死人头上。”
“你们每次查都查到死人头上了？”
“好像是的，除了有次查到活人身上，还误伤了别人。”
“那你们被耍了啊，对面神童在溜你们玩呢。”
“是溜总部的渡云师耍，我没加入他们的。”
“好吧，既然我们没办法，就只能等开庭了，希望tUNG撑得到那时候。”
“没事的，她体质不错，肯定扛得过去。”
清诩按着余燕的太阳穴，另一只手把她揽紧些，两人靠在客厅的墙边依偎着，余燕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爸爸，她体质不好的，连上下班都会中暑，她根本适应不了月球的环境！更别提受刑了！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清桐从沙发上冲起来，愤怒、失望和悲伤涌上心头，她快到临界值了，可眼眶干燥，流不出泪，只能把五官气得皱巴巴的，看上去像炸毛的松鼠。
清诩眸色暗了些，低头尽量温和地开口。
“爸爸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根本不关心我们！”
清桐快步跑到两人跟前，怒目瞪着他们嘶吼，像要把内心的所有痛苦全都宣泄出来。
余燕拂开清诩的手臂，上前把女孩抱进怀里，手心一遍遍轻抚着她的后脑，清桐的哭泣声却越来越大，但没有泪水掉落，只有干嚎穿透整个房间。
她的嗓子都哭哑了，最后只能趴在余燕肩上拼命揉眼睛，像幼鸟在母亲怀里绝望地哀鸣。
“抱歉，是我们做得不好，但我们不会抛弃清桐的，哪一个都不会，你要相信妈妈。”
余燕双手托起清桐的后脑，泪中带笑地望着她的眼睛，眼角的笑纹那样明显，像是用尽全力来拥抱她的女儿，不计任何后果。
“妈妈。”
清桐的手缓缓移向她的下颚，再向上滑动，帮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清桐，你要加油，她只有你能救，因为你是小云雀。”
“嗯，我不会放弃她的。”
“更重要的是，你是清桐，她也是，所以只有你能拉她一把。”
“嗯。”
清桐环住余燕的脖子，完全融入母亲的臂弯，像在给自己充能，这样就能拥有力量，小云雀就能飞得更远。
升空所需最大的升力，只有渡云师对小云雀的爱才能提供，而且得是余燕的爱。
清桐又慢慢释怀了，她要奋力奔跑，才能从深渊中把她拉出来，那么从现在开始，制订计划，行动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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