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格外烈，透过高三（1）班的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刚歇，班主任便推开门，身后跟着的身影让喧闹瞬间降了半调。
沈星辞立在讲台旁，新校服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衬得脖颈线条干净利落。
他发色是自然的墨黑，额前碎发被阳光镀上层浅金，抬眼时，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新转来的同学，沈星辞。”
班主任轻拍他的肩膀，“以后就在咱们班了。”
“大家好，我叫沈星辞。”
他微微颔首，声线清润，恰好落在每个人耳畔，“接下来的日子请多指教。”
话音刚落，底下便响起女生们用气音传递的欢呼。
“好干净的男生啊！”
“眼睛像含着光！”
议论声细碎又雀跃。
沈星辞恍若未闻，只是安静伫立，直到班主任指向后排：“去那边吧，靠窗的位置没人。”
他拎着黑色双肩包走过去，步子轻得几乎未染声响。
靠窗的座位上，有人将校服外套蒙在头上，整个人蜷成一团，显然还在补觉，肩膀随呼吸轻轻起伏。
沈星辞放书包时特意放缓动作，拉链声轻得似蚊蚋振翅。
上课铃响时，他已取出崭新的笔记本。
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推导公式的声音很单调，沈星辞却听得专注，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格外规律。
偶尔老师提问，他总能答得又快又准，引得前排同学频频回头，有人悄声议论：“新来的好厉害，刚才那道题我都没听懂。”
直到下课铃猛地炸开，蒙着脑袋的人才像被按了开关，猛地坐直。
舟璟砚扯下头上的外套，乱糟糟的头发支棱着，眼底还蒙着层没睡醒的红血丝。
他打了个哈欠，余光扫到旁边多出来的人时，眉头“咔”地皱成了结——这空位何时被占了？
“你谁啊？”
他嗓子干得发疼，语气里带着被吵醒的戾气。
沈星辞被这突然的质问惊了下，握笔的手指紧了紧，随即松开，漾出个浅淡的笑：“我是今天转来的，沈星辞。”
他把摊开的笔记本往舟璟砚那边推了推，纸页上的字迹清隽，重点公式用橙色荧光笔标得醒目，“刚才数学课的重点，我记下来了，你要不要……”
“少来烦我。”
舟璟砚没等他说完，便伸手将笔记本推了回去。
动作不算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笔记本边缘撞在沈星辞胳膊上，发出轻响。
沈星辞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笔记本，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页边缘，语调依旧温和：“哦，好。”
他垂下眼，长睫掩住眼底的情绪，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鼻尖。
舟璟砚没再看他，抓过桌角的矿泉水瓶，拧开时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脖颈上划出利落的线条，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飘过去——
新同桌正低头盯着笔记本，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顶，把绒毛染成浅金色，看着很乖。
莫名的烦躁突然窜上来。
舟璟砚将空水瓶往桌洞里一扔，抓过外套往肩上一甩，起身就走。
刚到后门，身后传来道怯生生的声音：“同学，等一下——”
他脚步未停，等着对方继续说。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声音带着点犹豫，像怕被拒绝似的。
舟璟砚头也没回，尾音微微扬着，从齿间滑出三个字：“舟璟砚。”
走廊里的喧闹渐渐远了，沈星辞才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后门方向，嘴角慢慢勾起个极浅的弧度，很快消失。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笔尖在空白处顿了顿，写下“舟璟砚”三个字，字迹纤细，末了还在旁边画了个生气的表情(▼ヘ▼#)。
————
放学铃的尾音被风吹散时，教学楼后的小巷已浸在暮色里。
沈星辞正百无聊赖往小巷走，脑海里才炸响系统那咋咋呼呼的声音：【(气鼓鼓抱怨) 可算结束了！开会开得本统嘴都快淡出鸟了，那帮系统还在那儿卷KpI，说什么要优化救赎算法，我看就是闲的——】
【系统：(突然想起正事，赶紧打住) 哦对！载入世界背景！当前是校园小世界。
目标人物舟璟砚——舟家二少爷，拽酷暴躁校霸，死亡原因狗血老套：遭敌公司绑架，意外被绑匪失手杀死】
【系统：(顿了顿，又挤眉弄眼补充)宿主身份已加载！转学生沈星辞，目前一个人住学校附近的公寓，豪门少爷一枚~】
沈星辞边消化信息，边继续往小巷深处走，用精神力戳了戳系统的“脑袋”：迟到这么久，小心我撂挑子不干了。
【系统：(翻了个白眼) 少来！你舍得？这里可是有跟了你好几个世界的‘老相好’。】
沈星辞勾了勾唇，没再理它。
————
墙根的青苔滑溜溜的，废弃课桌上堆着皱巴巴的试卷，铁皮垃圾桶被踢得东倒西歪，馊味混着雨后的潮气，在空气里慢悠悠地打转。
舟璟砚抄着裤兜往前走，黑色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白t恤的领口敞着两颗扣子，露出点锁骨的轮廓。
他步子迈得又大又沉，帆布鞋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发出“咔嚓”的轻响。
墙头上睡觉的野猫“嗖”地窜进砖缝，只留下条晃动的尾巴尖。
快到巷口时，一阵嬉笑声裹着痞气飘过来。
“新来的？看着挺嫩啊。”
“别碰我……”
“哟，还敢躲？”
舟璟砚眉峰拧得更紧，指关节在裤兜里捏得发白。
这种小混混堵人的戏码，比食堂的白菜还让人腻味。
他正要绕路，一道声音突然钻进来，很绵。
“你们别这样……我害怕。”
那声音发着颤，尾音缠着点被吓哭的哽咽，听得人骨头缝都发麻。
舟璟砚脚步顿住，舌尖顶了顶后槽牙。
行啊，这年头装乖的人这么多？
他抬眼望去。
昏黄的路灯正好打在巷角，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男生把人围在中间，被堵的那个穿着新校服，背对着他，身形细瘦，乌黑的头发贴在颈后，皮肤很白。
因为被围着，看不清脸，只能从轮廓判断是个男生。
“害怕？”
领头的黄毛嗤笑着伸手，想去揪他的头发，“怕就……”
惨叫声突然撕裂暮色。
舟璟砚瞳孔缩了缩。
他明明看见那被堵的人只是肩膀往下压了半寸，下一秒，黄毛伸出去的手就被反剪到背后，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上翘，疼得他脸都扭曲了。
没等旁边的绿毛、红毛反应过来，就见一道残影闪过，伴随着“砰”“哎哟”的闷响，几个人已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或膝盖哼哼，半天爬不起来。
整个过程快得像场梦。
舟璟砚挑了挑眉，嘴角勾起抹嘲讽的弧度。
可以啊，这看着软乎乎的小子，下手比谁都黑。
墙角的人缓缓转过身来。
路灯的光刚好落在他脸上，皮肤是冷调的白，透着点透明感。
鼻梁挺直，唇色是淡淡的粉，偏偏睫毛又密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
此刻那双眼睛睁得圆圆的，还蒙着层没褪尽的水汽，望着他的样子很无辜——仿佛刚才把人撂倒的是路过的风。
“舟、舟同学？”
他认出了那标志性的散漫站姿，声息比课堂上更轻，带着点试探的怯意，尾音像羽毛轻轻扫过空气。
舟璟砚没说话，目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是那个新同桌。
沈星辞往前挪了两步，帆布鞋踩过地上的阴影，停在他面前半步远的地方。
距离近了，舟璟砚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不是劣质香水味，是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晒过的气息，干净得和这巷子的馊味格格不入。
他微微仰头，眼睫轻轻颤动：“刚才……谢谢你。虽然好像……你也没做什么。”
说着，他忽然低下头，白皙的手指开始不安地绞着校服袖口，露出的手腕很细，骨节分明：“他们说……明天还要来堵我。”
声音渐次低下去，到最后几个字时，轻得像叹息，带着点委屈，飘进舟璟砚耳朵里：“舟同学，你能……保护我吗？”
舟璟砚望着他那双写满“求罩”的无辜眼睛，又扫了眼地上还在哼哼的混混，突然觉得这新同桌比巷口那只碰瓷要火腿肠的三花猫还会演。
但不知怎么的，那句“关我屁事”在舌尖打了个转，吐出来却成了：“滚。”
沈星辞明显愣了愣，像是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那双眼睛里迅速蒙上水汽，眼眶“唰”地红了，语调软得快要化开：“我、我不是故意要麻烦你的……对不起。”
他说着，还往后缩了缩肩膀，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得舟璟砚喉头莫名发紧。
操。
这声气怎么这么绵……
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比刚才还大，帆布鞋碾过石子的声音格外响。
“舟同学！”沈星辞在他身后轻喊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追上来的急切。
舟璟砚没回头，耳朵却竖得像雷达。
“明天……我能跟你一起走吗？”
那声音追上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
舟璟砚没应声，只是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声音被风刮得散了点，却足够清晰。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谢谢舟同学”，带着点压抑不住的雀跃。
舟璟砚加快脚步走出小巷，晚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初夏的热意。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指尖触到一片发烫的温度。
他低声骂了句，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了点。
这新同桌，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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