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青云中学高二（七）班，仿佛经历了一场神奇的化学反应。往日沉闷压抑的教室，如今处处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活力。
周一一早，李浩破天荒地站在教室门口，手里举着那张数学及格的试卷，活像奥运冠军展示金牌。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历史性突破！六十一分！”他吆喝着，引得路过的其他班学生纷纷侧目。 吴明从他身边经过，推了推眼镜：“标准差为8.7的情况下，61分仍在负一个标准差范围内，理论上仍属于低分段。” 李浩一把搂住他脖子：“学霸同志，负一个标准差也是进步！要看到事物的两面性！” 这番对话让走廊里的几个老师忍不住笑出声来。
教室里，陈小雨正在和几个女生分享笔记。她的语文试卷上鲜红的“92”分外醒目。 “我就是用了林老师说的那个‘议论文吵架法’，”她小声解释，“先立观点，再找证据，最后总结升华。” 一个女生惊叹：“小雨，你居然能说这么多话了！” 陈小雨愣了一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林远走进教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轻咳一声，学生们迅速回到座位，但空气中仍弥漫着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 “看来大家都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林老师笑着问。 “满意！”异口同声的回答震得窗户都在响。 “但是，”林远话锋一转，“这只是一个开始。期末考的挑战更大，大家不能松懈。” 底下响起一片“知道啦”的应答声，少了几分往日的敷衍，多了几分认真。
下课铃响后，林远抱着教案往办公室走，在走廊上迎面遇见了王主任。 “林老师，”王主任的表情十分复杂，像是同时想要微笑和皱眉，结果脸部肌肉陷入了一场小小的内战，“这次期中考试，你们班...嗯...考得还不错。” 林远保持谦逊：“都是学生们自己努力的结果。” “这个进步幅度确实出乎意料，”王主任推推眼镜，“但是...” 林远在心里默默接话：但是来了。
“但是教学方法还是要稳健为主，”王主任果然说道，“创新是好事，但不能本末倒置。期末考才是真正的试金石。” “主任说得对，我会注意平衡的。”林远点头。 王主任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继续保持。”然后背着手走了，那姿态活像一只既想表扬幼崽又担心它太过骄傲的企鹅。
办公室里，气氛更加微妙。 陈雪第一个迎上来：“林老师！听说你们班平均分提高了二十多分？太厉害了吧！” 几个年轻老师也围过来取经：“快说说那个积分制怎么操作的？” “游戏化教学真的有效吗？”
林远正要回答，刘老师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也许是这次题目简单呢？”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林远笑了笑：“刘老师说得对，期末考才是真正的检验。” 刘老师从老花镜上方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但那种“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的气场弥漫在整个办公室里。
午休时分，林远正在批改作业，手机突然连续震动。是家长群的消息爆炸了：
「张妈妈：林老师，听说这次期中考试七班进步巨大？我家孩子在一班，能不能转去您班上啊？」 「李爸爸：同问！现在转班还来得及吗？」 「王妈妈：林老师什么时候开公开课？想去学习一下教学方法！」
林远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回复：「感谢各位家长信任！每个班都有自己的特色，我们班只是侥幸有所进步，还需要继续努力...[笑脸][笑脸]」
刚回复完，教务处的小赵探头进来：“林老师，主任让你去一趟。” 林远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家长们的转班请求捅到学校去了？
他忐忑地来到教务处，却发现王主任笑容可掬——这次是真的在笑，不是脸部肌肉内战。 “林老师，来来来，”王主任罕见地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有个好消息。” 林远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 “区教研室刚才来电话，”王主任说，“你的那个‘游戏化积分管理’教学法，被选为区级‘重点培育创新案例’了！”
林远差点被茶水呛到：“什么？” “下个学期，区里会派教研员驻校跟踪指导，如果效果好，可能在全区推广。”王主任拍拍他肩膀，“这是学校的光荣啊！好好准备！” 林远走出教务处时，感觉脚步都有些飘。这认可来得太快，让他既兴奋又惶恐。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材料，一封新邮件提示弹了出来。发件人是一个知名猎头公司。 “又是挖角的？”林远嘀咕着准备直接删除，却被邮件标题吸引住了：“诚邀课程创新总监——将您的教育理念推广全国”。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邮件。
这封邮件比之前的任何一封都要专业、有诱惑力。对方不仅详细研究过他的教学方法，还提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薪资待遇，以及一个完整的课程产品化方案。 “您的创新实践令人惊叹，但我们相信，它的价值远不止于一个班级、一所学校...加入我们，您将有机会影响全国数百万师生...”
林远盯着屏幕，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这个offer的诱惑力远超之前的所有——不仅是薪资，更是那个“影响全国”的愿景。
放学铃声响了，学生们喧闹着涌出教室。李浩的大嗓门在走廊里回荡：“远哥！明天体育课跟我们打球啊！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技术！” 吴明冷静地反驳：“根据上次的数据，林老师的投篮命中率是37%，而你是35%。” “吴明你找打！” ...
林远走到窗边，看着学生们打打闹闹地走出校门。陈小雨和几个女生说说笑笑，李浩勾着吴明的脖子似乎在争论什么，那个曾经自卑的张晓也昂着头走路了。
他回头看看电脑屏幕上那封光鲜亮丽的邮件，又看看窗外那些鲜活的身影。一个是通往精英阶层的康庄大道，一个是充满挑战的教育一线。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儿子，你爸今天在报纸上看到青云中学的报道了！跟邻居吹了半天牛说你就在那儿教书！” 后面跟着三个大大的笑脸表情。
林远忍不住笑了。他关掉邮箱界面，打开备课文档，在标题行郑重地打下：“期末冲刺计划：让我们创造更大的奇迹！”
窗外，夕阳正好，将整个校园染成温暖的金色。教室内外，都是希望的味道。
而那个关于抉择的答案，似乎已经在心底悄然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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