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专家笑了,他指着罐子底部那道细微的冲线,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大嫂,你得明白,这件东西要是完美无瑕,价值后面至少得再添个零。”
“五百块,已经是我们红星文物商店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人情味。
“这也是看在你们是普通农民,日子不容易,给的一份照顾。这笔钱,足够你们一家人把生活彻彻底底改善过来了。”
这话给足了台阶,既点明了宝贝的缺陷,又施与了人情。
赵美兰心里门儿清,火候到了,见好就收,再演就假了。
她拉着顾建军,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演了半天戏,最后,赵美兰才像是割了块心头肉似的,猛地一拍大腿。
“行!五百就五百!专家,我们信你!但这钱,我们得要现金!”
“没问题。”
钱专家立刻让售货员去财务取钱。
当那厚厚一沓、崭新的“大团结”被放在柜台上时,顾建军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林深也死死地盯着那堆红色的纸,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
五百块!
就这么到手了?
用一个他亲眼看着花几毛钱买来的“丑罐子”,陪着后妈演了一场戏,就换来了这么一笔他连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巨款。
他再次看向赵美兰。
那个女人正装模作样地,一张一张,极其认真地数着钱,生怕被人数错了一张。
这一刻,林深心中翻涌的震撼,已经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
钱货两清,手续办妥。
赵美兰将那五百块钱用一块干净的手帕,一层,又一层,严严实实地包好,塞进了最贴身的内兜里,还用力拍了拍。
“走!回家!”
她一把拉起还像在梦游的顾建军和林深,在满屋子羡慕、嫉妒、灼热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文物商店。
直到走出很远,拐进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子,顾建军才猛地抓住赵美兰的胳膊,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美兰……我……我没做梦吧?五百块……咱们家……有五百块了?”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是梦。”
赵美兰靠在斑驳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直到这时,林深才发现,她那挺得笔直的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湿透。
原来,演戏也是个力气活。
赵美兰的目光转向林深,少年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冲击里,一言不发。
“林深。”她开口。
“这是今天的第三堂课。”
“钱,有时候就是这么好挣。”
“但前提是,你得有别人没有的脑子,和别人不敢有的胆子。”
她拍了拍自己揣着钱的口袋,那厚实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踏实又悦耳。
“现在,我们有了第一桶金。”
“接下来,妈带你去挣更多的钱!”
她眼中闪动的光,是一种林深从未见过的,混杂着野心与自信的灼人光彩。
那种光,让林深第一次没有在她身上看到算计,没有看到功利,只看到一种要将未来死死攥在手里的强大渴望。
这渴望像一粒火种,落进了他的心田,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跟着燥热起来。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干涩。
“妈,我们去哪?”
“去省城!”
赵美兰一挥手,语气里是压不住的豪情。
五百块钱!
这笔巨款揣在怀里,顾建军一路走回家,双脚都像是踩在云端上,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一进家门,他立刻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甚至找来布条,把窗户缝都给塞上了,仿佛生怕这天大的财气会漏出去一星半点。
然后,赵美兰当着三个孩子的面,将那厚厚一沓“大团结”,在炕桌上“哗啦”一下摊开。
满桌的红色,映得人脸都泛着红光。
顾卫国和顾晚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兄妹俩都看傻了,张着嘴,半天都合不拢。
“妈……这……这……都是咱家的钱?”顾卫国结结巴巴地问,伸出手想去摸一下,又触电般地缩了回来。
“对,咱们家的。”
赵美兰对孩子们的反应很满意。
她就是要用这种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把“钱”这个概念,狠狠砸进他们的脑子里。
“这个钱,是你们大哥,辛辛苦苦从地里挖出来的。”她指了指林深。
这套说辞,从今天起,就是家里的“官方版本”,必须牢记。
林深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没有反驳。
“所以,这钱怎么花,得先紧着你们大哥大姐。”赵美兰开始宣布她的分配方案。
她抽出几张崭新的大团结,递给女儿晚秋。
“晚秋,这个钱,给你买书,买练习册,买所有你学习需要的东西。从今天起,你想看什么书,妈都给你买!咱们不但要上学,还要考出去,上最好的学校!”
晚秋捧着那几张崭新的钱,单薄的肩膀都在发抖。她长这么大,手里从没拿过超过一毛钱。现在,这是几十块!她眼圈一红,泪珠子就在眶里滚来滚去,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接着,赵美兰看向林深:“林深,这笔钱是你的‘出土’功劳,也是咱们家的启动资金。接下来,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把这些钱,变成更多的钱。”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我决定了,过两天,我带林深去一趟省城!”
“什么?去省城?!”
这话一出,最先跳起来反对的,正是顾建军。
“美兰你疯了!去省城干啥?人生地不熟的,坐火车都要一天一夜!你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半大孩子,万一出点事可咋办?”
他急得在屋里团团转,搓着手,压低了声音吼道:“再说,咱现在有五百块了!五百块啊!这钱省着点花,够咱家盖房娶媳妇,过好几年了!你还折腾个啥?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
顾建军的想法,代表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农民最朴素的愿望:天降横财,就该藏起来,守着它,安稳过一辈子。
但赵美兰要的,绝不是这个。
她的眼光,在二十一世纪。区区五百块,连她未来养老别墅的一个马桶都买不起。
“安生日子?”
赵美兰冷笑一声,从炕沿上站了起来,一股迫人的气势笼罩了整个小屋。
“老顾,我问你,什么样的日子叫安生日子?”
“是天天啃着拉嗓子的窝窝头,就着咸菜疙瘩,一年到头闻不见肉腥,叫安生日子?”
“还是让咱们晚秋这么聪明的闺女,窝在这个穷山沟里,最后嫁个庄稼汉,一辈子围着锅台和孩子转,叫安生日子?”
“又或者是让林深,空有一身本事和想法,却因为没钱没门路,最后只能跟你一样,把这辈子所有的力气都使在那几亩地里,叫安生日子?”
她每问一句,顾建军的脸就白一分。
这些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把他那点小富即安的美梦,割得血肉模糊。
“我告诉你,顾建军,那不叫安生日子,那叫等死!”
赵美兰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现在国家政策都松动了,报纸上都说了,鼓励搞活经济!这是多好的机会!我们手里有本钱,有我这个识路的脑子,为什么不趁着这个风口,闯出一条活路来?”
她指着桌上那堆红色的钱,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未来。
“这五百块,放在家里,它就是死的!你今天花一块,明天花一块,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可要是拿出去,让它钱生钱,它就能变成五千块,五万块!甚至更多!”
“到时候,别说吃肉,咱家顿顿有肉!别说在村里盖瓦房,咱们直接去县城买楼房!让晚秋去县里最好的中学,让林深去见识真正的大世界!这,才叫他娘的安生日子!”
一番话,让屋里的空气都滚烫起来。
顾建军被震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他发现,自己婆娘说的这些,他虽然怕得要死,觉得不真实,可心底深处,却又该死地觉得……热血沸腾。
去县城买楼房?
顿顿吃肉?
这是他连做梦都怕惊扰了祖宗的场景。
“可是……倒卖东西,那不是投机倒把吗?是要被抓起来的……”他还是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心底最深的恐惧。
“谁说是投机倒把了?”赵美兰早就想好了说辞,“我们是响应国家号召!我们从南边把时髦的好东西运到咱们这儿来卖,方便了乡亲,自己也挣了点辛苦钱,这叫什么?这叫互惠互利,搞活经济!”
一顶“响应号召”的大帽子扣下来,堵死了顾建军所有退路。
“妈,我跟你去。”
一直沉默的林深,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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