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顾家小院成了一个大型打包现场。
赵美兰雷厉风行,指挥若定。
“晚秋,旧棉被都不要了,回头送三奶奶家。锅碗瓢盆,挑好的带上,有豁口的都扔了,到了县城,妈给你们买新的!”
“卫国,把你那些破烂玩具理出来!没用的全烧了,占地方!”
“老顾,这几袋粮食扛到三叔家去。再跟他说,家里的鸡鸭也送他了,算咱们的心意。”
顾建军现在对老婆的话言听计从。
赵美兰说东,他绝不往西。
让他扛粮食,他二话不说就扛了起来,脚步都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轻快。
顾卫国抱着他的宝贝弹珠和缺胳膊少腿的泥人,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
“妈,这些都是我的宝贝,不能扔……”
赵美兰瞥了他一眼。
“宝贝?能换钱?能当饭吃?”
“到了县城,你要是考试能考进前十名,妈给你买铁皮机器人,比你这些泥蛋子强一百倍!”
“铁皮机器人”五个字,像一道光,点亮了顾卫国的眼睛。
他怀里的泥人立刻被视作敝屣,哗啦一声全倒进了垃圾堆,动作麻利得惊人。
只有林深,他的东西最少。
一个破旧的书包,几本翻烂了的书。
他默默帮着晚秋收拾,话不多,却总能出现在最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赵美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中自有乾坤。
这次搬家,看似仓促,实则是她计划中的关键一步。
清水村这个泥潭,人情关系错综复杂,今天一个王麻子,明天一个李桂花,不断消耗她的精力。
她必须尽快跳出去。
去县城,不仅是为了孩子的教育和生意,更是为了建立一个由她完全掌控的新环境。
在那里,她就是唯一的规则。
至于带上顾建国和陈小兰,不过是一步闲棋。
这两个人,是她抛给老宅那群人的一个钩子。
只要他们俩还在自己手底下,李桂花就不敢闹得太过火,总得投鼠忌器。
而且,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让他们在村里到处造谣强。
每个月十五块钱,雇两个免费劳力,外加一个“安抚太后”的工具。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搬家这天,天还没亮,一辆从县城雇来的大解放卡车就停在了顾家院里。
这阵仗,在清水村是破天荒头一遭。
半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把顾家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我的天,是卡车!这得花多少钱!”
“看看人家这日子,跟咱们真不是一个世界了。”
“建军家这是要飞黄腾达了啊!”
羡慕的,嫉妒的,说什么的都有。
李桂花和顾老汉也站在人群里,老两口表情复杂。
李桂花是又嫉妒又得意。
毕竟在她看来,顾建军家再风光,那也是她儿子,她每个月还能拿到十块钱的“分红”。
顾老汉则一言不发,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辆威风凛凛的卡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建国和陈小兰背着个小得可怜的包袱,畏畏缩缩地站在一边。
他们那点行李,和顾家的大包小包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村里人投来的目光里,带着同情和嘲笑,像针一样扎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美兰一身干净利落的蓝色工装,指挥着顾建军和林深往车上搬东西。
“这个放里面,别压坏了!那是晚秋的书!”
“老顾,这几个麻袋码整齐!”
她声音清亮,气场十足。
东西很快装好。
赵美兰走到顾老汉和李桂花面前。
“爸,妈,我们走了。你们二老保重身体。”
她从兜里掏出十块钱,塞进李桂花手里。
“这个月的生活费,提前给了。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按时去邮局寄。”
李桂花捏着钱,脸上总算挤出点笑。
“行,到了县城安顿好,来个信。”
赵美兰又看向人群里的三叔:“三叔,家里的事,就拜托您了。”
“放心吧,建军家的!”三叔憨厚地笑,“地我肯定给你们种好。”
告别的话说完。
赵美兰一挥手。
“上车!”
顾卫国第一个兴奋地往车上爬,顾建军和晚秋紧随其后。
林深走到车边,却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村庄。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饥饿、寒冷、欺凌和白眼。
他以为自己会恨这里。
但真到离开的这一刻,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或许,不是不恨了。
而是那些恨,在过去这个冬天,已经被那个女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一点点磨平了。
“看什么呢?走了!”
赵美兰的声音从车上传来。
林深回过神,不再犹豫,一蹬腿,利落地翻上车斗。
赵美兰最后扫视了一眼下面那些形态各异的脸,然后对驾驶室的司机喊道:“师傅,开车!”
“好嘞!”
解放卡车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黑烟滚滚,在全村人复杂的目光中,缓缓驶离了清水村。
车轮滚滚,将坑洼的土路甩在身后。
顾卫国趴在车斗边上,兴奋地大喊大叫。
顾建军看着越来越远的村庄,眼神里满是留恋,但更多的是对新生活的向往。
晚秋则紧紧挨着赵美兰,小手抓着她的衣角,仿佛那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赵美兰拍了拍她的手,然后看向林深。
“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深摇头。
“舍不得?”
“还好。”林深的声音很轻,“没什么舍不得的。”
赵美兰笑了。
她看着前方,朝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金色的光芒撕裂了天际。
“我们去的地方,会比这里好一万倍。”
卡车一路颠簸,中午时分,终于抵达了县城。
赵美兰让司机直接开到她和林深前两天就找好的院子。
这是县城边缘的一个独门独院,比村里老宅小,但胜在清净,足够一家人住。
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一个不小的院子。房租一个月十五块,赵美兰一口气付了一年。
“到了,下车!卸货!”赵美兰一声令下,第一个跳下车。
一家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陈小兰和顾建国也想上来帮忙,却被赵美兰一个眼神制止了。
“你们俩,”她指了指院子角落里一间又黑又小的破屋子,“去,把那间柴房给我打扫干净。今天晚上,你们就住那儿。”
那屋子堆满了前任租户留下的杂物和劈柴,蜘蛛网挂得到处都是,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
陈小兰的脸血色尽失。
她以为赵美兰上次说住柴房是吓唬她的。
没想到,是来真的!
“大嫂……这……这怎么住人啊……”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怎么不能住人?”赵美兰头也不回地指挥着顾建军搬东西,“打扫干净了不就能住了?”
她的语气冰冷,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嫌脏?那你们就自己睡大街。我可没地方招待你们。”
说完,她不再理会僵在原地的两人,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顾建国和陈小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忙得热火朝天的一家人,再看看那间阴森森的柴房。
一股寒气,比冬天的北风还要刺骨,从他们的脚底板直冲头顶。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
他们的好日子,不是可能到头了。
是真的,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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