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门口,下班的铃声像一声号令。
成百上千的年轻男女,骑着飞鸽、永久牌自行车,从厂门里潮水般涌出。
车铃铛清脆作响,混杂着年轻人的笑闹声,汇成一股归家的洪流。
顾建军和顾建国兄弟俩,把摊子摆在了所有人必经的路口。
一块大红布铺在地上,刺眼夺目。
左边是喇叭裤,右边是电子表。
旁边还戳着一块大木牌,红油漆写的大字,张扬又霸道:
“招收代销员!”
“喇叭裤十条起批,每条12元!”
“电子表五块起批,每块110元!”
“想挣钱的,你就来!”
这块牌子,像一块磁铁,吸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代销员?这是个啥新词儿?”
“批发?我只听过供销社能批发,他一个地摊儿也敢叫批发?”
人群里,一个算盘打得噼啪响的年轻人压低了声音:
“嘘!你们算算,喇叭裤零售十五,他这儿十二,一条就挣三块钱!”
“我的天!电子表一百一?咱们卖一百二,转手就挣十块钱?!”
这话一出,人群里那些脑子活络的年轻人,眼神就变了,像是饿狼闻到了肉味。
这年头,工人的工资是死的,一个月二三十块,一辈子都能望到头。
谁不想搞点外快?
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的小伙子挤到了最前面,头发用发蜡抹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
他叫王浩,是厂里有名的“时髦青年”,最爱倒腾些新潮玩意儿。
“老板,你这代销员,怎么个章程?”王浩开口,带着几分审视。
顾建军清了清嗓子,后背挺得笔直,学着媳妇儿教他的那套词,派头端得十足。
“章程很简单。”
“从我这儿拿货,十条裤子,一百二十块。”
“你拿回去,卖十五一条,转手就挣三十块。”
“卖得越多,挣得越多。”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现钱拿货,卖不卖得掉,是你自己的本事。”
简单,粗暴。
但道理谁都懂。
不就是二道贩子嘛!
王浩心里的小算盘飞快地转着。
厂里想买喇叭裤的年轻人能从车间排到大门口,他拿十条回去,往宿舍楼下一站,嗓子喊两声,半天就能卖光!
净挣三十块!
比他辛辛苦苦干一个月拿的工资还多!
这买卖,能干!
“行!我干了!”王浩一咬牙,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沓还有些温热的钞票,“给我来十条喇叭裤!”
顾建军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稳如泰山,慢条斯理地点了钱,示意顾建国给王浩拿了十条不同尺码的裤子。
王浩的举动,像一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油锅。
“轰”的一下,人群炸了。
“我也来!我也要十条!”
“给我五块电子表!我爸是车间主任,我拿回去送礼,肯定有人抢着要!”
“老板,我钱没带够,能不能先赊我两条?”
“不赊不欠,概不还价!”顾建军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严格执行赵美兰定下的铁律。
他越是这样说,那些想挣钱的人心里越是像被猫爪子挠。
不到一个钟头。
带来的五十条喇叭裤和十块电子表,被这群嗷嗷叫的“代销员”一抢而空。
顾建军收钱收到手发软,点钱点到眼发花。
他心里对赵美兰的佩服,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这媳妇儿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人就坐在家里,钱就跟长了腿似的往回跑!
接下来的几天,赵美兰指挥着顾家兄弟,轮流去机械厂、食品厂等几个大单位门口“招兵买马”。
效果好到爆炸。
“顾家小店”不再只是一个地摊,它摇身一变,成了县城的“批发中心”。
无数渴望挣钱的年轻人,从他们这里拿货,然后像无数条细密的毛细血管,将喇叭裤和电子表,渗透到了县城的每一个角落。
工厂宿舍,家属大院,甚至偏远的村镇。
赵美兰的货走得飞快,钱也像潮水一样涌了回来。
仅仅四天。
她不仅凑齐了买房的一千块尾款,手里还净赚了三百多块!
这天晚上,赵美兰把刘大爷请到家里。
她当着顾建军的面,把崭新的一千块钱,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推了过去。
“刘大爷,钱您点点。从今儿起,那个大院子,就是我们的了。”
刘大爷捏着那厚厚一沓钱,看着眼前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女人,心里只剩下震撼。
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
可像赵美兰这样,有魄力、有手段、说到做到的女人,真是头一个!
十天,一千块!
说凑齐就凑齐了!
他还听说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代销员”,就是从这个女人手里搞出来的。
“小赵同志,你不是一般人呐。”刘大爷由衷地感慨,“这池子太浅,养不住你这条龙。”
“大爷您太抬举我了,混口饭吃罢了。”赵美兰淡淡一笑。
送走刘大爷,顾建军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房契,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美兰,我们……我们真在县城有两套院子了?”
他感觉自己像踩在云彩上,轻飘飘的,不真实。
一个月前,他还是个窝囊废,得靠老婆养。
现在,他竟然成了县城里有两处房产的“大老板”?
“这才哪儿到哪儿。”
赵美兰的眼神,望向窗外县城中心的方向,那里灯火最亮。
“我们的目标,是买下县城最繁华的那条街。”
顾建军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他觉得,他媳妇儿的心,比天还大。
第二天,赵美兰就雇了板车,雷厉风行地开始搬家。
新院子太大了。
五间正房,赵美兰和顾建军一间,顾卫国一间,林深和晚秋也终于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
赵美兰特意给林深和晚秋的房间里,添了崭新的书桌和明亮的台灯。
“以后,这就是你们自己的房间。”赵美兰对两个孩子说,“可以在里面读书,做作业,没人会打扰你们。”
晚秋看着那张光滑平整的书桌,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不被打扰的一方天地。
她小心翼翼地,把宝贝得不行的练习册摆在桌上,指尖在崭新的桌面上轻轻划过,摸了又摸。
心里那股甜意,比大白兔奶糖还浓。
林深站在房间中央,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一种陌生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这个女人,真的在一步步兑现她的“投资承诺”。
她给了他超乎想象的物质条件,给了他过去从未有过的尊重和空间。
可他心里那个疙瘩,那个关于“投资”的疙瘩,却始终没有解开。
她对他越好,他就越想撬开那个本子看一看。
他想知道,她那本记录着“投资计划”的本子里,关于他的未来,到底还写了些什么。
就在一家人沉浸在搬新家的喜悦中时,一个不速之客,敲碎了这份宁静。
这天下午,顾卫国没有按时回家。
赵美兰起初没在意,只当他又在外面野。
可天彻底黑透,饭菜都凉了,顾卫国还是没影儿。
赵美兰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她打发顾建军出去找,自己留在家里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半夜。
院门被猛地推开,顾建军一脸煞白地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鼻青脸肿、浑身发抖的半大孩子。
“美兰,不好了!卫国……卫国被派出所的人抓走了!”
“什么?!”
赵美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他……他跟人打架,还、还偷了游戏厅的钱!”那个鼻青脸肿的孩子带着哭腔喊道。
赵美兰的脸色,在一,冷得像冰。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在这场家庭命运的剧变中,她把全部精力都押在了挣钱和培养林深、晚秋这两个“绩优股”上。
她赢了钱,赢了房,赢了未来的希望。
却恰恰忘了,她还有一个正处在叛逆期,被她彻底忽视的亲生儿子。
被忽视的嫉妒,和突然被边缘化的家庭地位,像两只无形的手,将他狠狠推向了深渊。
“偷钱?打架?”
赵美兰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具体怎么回事,给我一个字一个字,说清楚!”
她知道,这事,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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