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轩的话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死寂的潭水,激起无声却汹涌的波澜。
石室内,落针可闻,只有几人粗重未平的喘息和心跳,在空旷中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那股雷电与腥气混合的古怪臭氧味道,黏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曾宪理瘫在石凳上,嘴唇哆嗦着,好不容易挤出声音:“闯、闯祸?君老弟,这祸……有多大?”他抱着背包的手臂又收紧了些,仿佛那能给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胡凌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恢复平静的石壁和地面:“加速崩溃……意思是,我们可能没时间慢慢寻找所谓的‘护阵之法’了?”
“恐怕是的。”君墨轩的声音低沉,他再次蹲下身,指尖极其小心地触摸过星盘图案上那几道新生的细微裂纹。裂纹边缘粗糙,透着一股不祥的脆弱感。“‘炉之魂’的能量冲击,超出了这古老阵法当前能承受的极限。它就像最后一根稻草……”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未云裳轻轻抚摸着怀中仍在发抖的踏雪,试图安抚它,也安抚自己。她望向那面此刻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石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君大哥,刚才石壁后面……那黑影,那声音……就是被镇压的……”
“蛟,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即将蜕变为蛟,或者说已经具有部分蛟龙之力的强大存在。”君墨轩接口道,眼神凝重,“《麻潭蛟隐》并非空穴来风。先人将其镇压于地底,借此地脉布下大阵,并非杀死它——或许是无法彻底杀死——而是将其力量封印、消磨。但显然,岁月流逝,或者另有变故,封印的力量在衰减,而里面的‘东西’,却在不断冲击,甚至可能…适应了封印。”
“记得我们君家老祖君逍遥的羊皮纸卷记载,族中有不肖堂弟君玉遥,虽为瓷中圣手,然心术不正,私通异邦,欲盗圣器以售敌。事败之后,竟妄图放出麻潭山中黑蛟,祸乱天下。吾为免苍生受难,无奈私取一器,镇蛟于深潭,护得一方安宁。恐怕说的就是这里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再次落回那嵌入孔洞、毫无反应的“炉之魂”上:“现在取出它也无济于事,能量已经激发,裂纹已经产生。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先人留下的后手——那个真正的‘护阵之法’。”
“可线索在哪里?”胡凌薇皱眉,“这石室我们几乎翻遍了,除了那首诗和这星盘,别无他物。难道护阵之法指的是这星盘本身的某种操作?可它现在……”
“不在明处,就在暗处。”君墨轩打断她,目光再次投向那面刻诗的石壁,“诗文是关键。‘护阵之法,尽在……’,后面被刻意隐去。但既然先人留此提示,绝不会是无解之谜。必然有某种解读方式,或者触发条件,是我们尚未满足的。”
他几步走到石壁前,伸出修长的手指,逐字抚摸过那些冰冷的刻字。之前的青白色强光仿佛幻觉,石刻恢复了其古朴沧桑的模样。
“曾兄,”君墨轩头也不回地喊道,“你博闻强记,对古篆符文和阵法了解最深。来看看这些字符,除了诗文本身,有无特殊排列?或者与地面星盘的字符有无对应?”
曾宪理闻言,挣扎着从石凳上爬起来,凑到石壁前,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眯着眼仔细观摩。他看得极其认真,甚至不顾灰尘,用手指一点点描摹笔画。
“唔……诗文是规整的隶书,但这后面的小字,笔画间似乎……暗含某种钩连转折,有点像……有点像云篆雷纹的变体……”他喃喃自语,时而凑近,时而退后,试图从整体把握。
未云裳也抱着踏雪走近,轻声道:“君大哥,刚才光芒亮起时,我好像看到……石壁上的字迹光影流动,似乎有些笔画比其他的更亮一些?”
“哦?”君墨轩眼神一凛,“云裳,你记得是哪些字吗?”
未云裳努力回忆着那惊心动魄的瞬间:“太快了,没完全看清……但‘深’、‘隐’、‘锁’、‘安’这几个字,似乎格外刺眼……”
就在这时,曾宪理忽然“咦”了一声,手指停在诗文末尾那几个小字——“护阵之法,尽在……”的“在”字上。
“君老弟,你看这个‘在’字,右下角这个折笔,是不是比常见的写法多了一个极细微的顿挫?而且这个顿挫的指向……”他顺着那几乎难以察觉的笔画延伸方向看去,指尖缓缓移动,最终指向了地面——正是那个星盘图案的中心,嵌入“炉之魂”的孔洞位置。
几乎同时,胡凌薇似乎发现了什么,她正站在石室一侧墙壁旁,那里原本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少许苔藓。刚才剧烈的震动,震落了不少灰垢,隐约露出墙壁上似乎有一些极浅的、并非天然形成的划痕。
“你们过来看这边!”她喊道,用手拂开更大面积的灰尘。
几人立刻围拢过去。只见那面墙壁上,逐渐显露出的,是一幅模糊的刻图!刻图线条简单古拙,似乎描绘的是山川地脉,而在中心位置,有一个明显的漩涡状标记,漩涡中心,有一个小点。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刻图的下方,同样用古篆刻着几行小字,但与石壁诗文并非同一笔迹,显得更加仓促和古老:
地脉如缕,星枢为键。
力竭则崩,血祀难延。
非钥非启,唯念守虔。
心契阵枢,方得固坚。
“地脉如缕,星枢为键……这‘星枢’指的是地面那个星盘?”胡凌薇快速解读着,“力竭则崩……是说力量耗尽就会崩塌?血祀难延……难道以前是用血祭来维持?但后面又说‘非钥非启,唯念守虔’、‘心契阵枢’……”
“我明白了!”君墨轩眼中猛地爆发出醒悟的光芒,“不是血祭!至少不完全是!先人反对的‘血祀’可能是更邪异的仪式,而真正的‘护阵之法’,是‘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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