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医院走廊,寂静得能听到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响。林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右臂撑着身体,脸色在节能灯惨白的光线下显得愈发难看,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刚刚完成了一次极其艰难且不被允许的“越狱”——靠着右手和墙壁的支撑,一点点从病房挪到了走廊尽头的医生值班室门口。
值班室里亮着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肩和后背因移动而加剧的、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的剧痛,用右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年轻男声。
林峰推门进去。值班的是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军医,正伏案书写着什么。他看到林峰,愣了一下,尤其是看到他空荡荡的病号服左袖和胸前固定带的狼狈样子,立刻站起身:“林峰同志?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下!”
林峰没动,目光扫过值班室里的药品柜,最后定格在年轻军医的脸上,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医生,给我打一针封闭。”
年轻军医愣住了,随即脸色严肃起来:“封闭?胡闹!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使用强效镇痛和肌肉松弛药物,尤其是局部封闭,会掩盖真实伤情,加重损伤!而且这需要主治医生和苏主任的批准!”
“来不及了。”林峰打断他,眼神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我有必须立刻离开的理由。给我打一针,所有后果,我自己承担。”
“不可能!”年轻军医断然拒绝,上前一步想扶他,“你这是对自己极端不负责任!立刻回病房!”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林峰的瞬间,林峰的右手动了!快如闪电!年轻军医只觉手腕一麻,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他整个人被林峰用一招精巧的擒拿手法瞬间制住,按在了桌边,动弹不得。
“你……”年轻军医又惊又怒,他没想到一个重伤员还有如此迅捷的身手和力量。
林峰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兄弟,对不住。这针,我不是为了自己舒服。外面有任务,我的战友……需要我。我不能躺在这里当废人。帮我这一次,算我林峰欠你一条命!”
年轻军医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感受到林峰手臂传来的微微颤抖(不仅仅是发力,更是伤痛和虚弱),也听出了他话语里那股近乎绝望的坚决。他听说过猎刃,听说过林峰的一些事迹。他看着林峰那双燃烧着执拗火焰的眼睛,沉默了。
几秒钟后,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哪个部位?”
“左肩,后背旧伤区域。”林峰松开了手,但身体依旧紧绷。
年轻军医揉了揉发麻的手腕,复杂地看了林峰一眼,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走向药品柜,取出了一支特制的复方利多卡因注射液和一次性注射器。他的动作有些僵硬,显然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趴下。”他指了指旁边的检查床,声音低沉。
林峰依言趴下,将左侧肩背暴露出来。年轻军医熟练地消毒,找准了肌肉痉挛和疼痛最剧烈的几个点。冰凉的酒精棉擦过皮肤,林峰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林峰咬紧了牙关。药液推入时带来的酸胀感,与原本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更加难以忍受的复合性刺激。但他一声没吭,只是右手死死抓住了检查床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彻底失去了血色。
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一股麻木感如同潮水般,逐渐淹没了左肩和后背那啃噬般的疼痛。力量似乎回来了一些,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也被暂时压制。但这是一种虚假的繁荣,他知道。封闭针只是麻痹了神经,伤处本身并未愈合,甚至可能在无知觉的情况下遭受更严重的二次伤害。
他撑起身子,活动了一下左臂。虽然依旧无法发力,但至少那种动一下就撕心裂肺的感觉消失了。
“谢谢。”林峰对着年轻军医,郑重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步履比来时稳健了许多,但背影却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悲壮。
年轻军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无力地坐回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
……
猎刃基地,机场。此时已是清晨,天际泛起鱼肚白。一架经过伪装的运-9运输机已经停在跑道上,引擎开始预热,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周海(岩石)、沈皓(鹰眼)、赵磊(山猫)、李卫国(铁锤)、陈启、“猴子”、“枪王”以及另外两名新队员已经全员武装,正准备登机。
气氛凝重得如同凝结的冰块。每个人都检查着最后的装备,脸上看不到丝毫即将出征的兴奋,只有冰冷的杀意和一丝对未知任务的谨慎。
“最后一次通讯检查。”周海沉声道,“A组(指挥与狙击),b组(突击),c组(支援与技术),确认频道。”
“A组清晰。”
“b组清晰。”
“c组清晰。”
周海看了一眼沉默的队员们,独臂用力一挥:“登机!”
就在这时,一辆猛士越野车如同脱缰的野马,咆哮着冲破晨雾,一个极其粗暴的甩尾,稳稳停在了运-9旁边,扬起的尘土几乎扑到舱门。
所有人都是一怔,警惕地望过去。
车门被猛地推开,林峰跳了下来。他依旧穿着那身病号服,外面胡乱套了件作训外套,左臂固定在胸前,脸色苍白得吓人,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鬼火,燃烧着一种不正常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老大?!”赵磊和李卫国几乎同时失声喊道。
陈启等人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周海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独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愕,随即被滔天的怒火取代:“林峰!你他妈搞什么鬼?!给老子滚回医院去!”
林峰无视了他的怒吼,一步步走到队伍面前,目光扫过一张张熟悉而震惊的面孔,最后定格在周海脸上,声音因为药物作用和强行压抑的激动而有些沙哑变形:“‘丰收号’……陷阱。我去过……类似的地方。里面的结构……我比你们熟。”
周海一步踏前,几乎要贴到林峰脸上,压低的声音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熟个屁!你看看你自己的鬼样子!站都站不稳,上去送死吗?!这是命令!立刻!马上!给老子回去!”
“回去?”林峰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疯狂和惨淡的笑容,右手指了指自己吊着的左臂,又指了指胸口,“岩石……老子这条命,是雷锐、是蛮牛、是那么多兄弟用命换回来的!你让我躺在医院里,听着你们去踩陷阱,去拼命?”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尽管嘶哑,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猎刃的獠牙,断了,也得咬在敌人身上!想让我当逃兵?除非你现在就毙了我!”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周海,没有丝毫退缩。那股混不吝的痞气和属于铁血军人的执拗,在这一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无法逼视的强悍气场。
周围的队员们都沉默了。他们看着林峰苍白如纸却眼神执拗的脸,看着他胸前那枚沾着些许污渍却依旧闪亮的五角星胸针,一股热流在胸腔里涌动。他们理解周海的担心,但更理解林峰此刻的心情。
沈皓(鹰眼)走上前,冷静地开口:“岩石,他的状态不对,像是用了强效镇痛剂。但……他说的关于陷阱和结构熟悉的情况,可能确有价值。”
周海胸口剧烈起伏,独眼死死瞪着林峰,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他何尝不知道林峰的重要性,何尝不希望能有这枚最锋利的獠牙参与行动?但他更清楚林峰此刻的身体状况,上去,九死一生!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引擎的轰鸣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秦锋(独臂教官)和高世巍从车上下来。显然,他们已经接到了消息。
秦锋走到林峰面前,独眼如同冰冷的探针,上下扫视着他,最后落在他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上。
“打了封闭?”秦锋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是。”林峰坦然承认。
“能撑多久?”
“够完成任务。”林峰回答得斩钉截铁。
秦锋沉默了几秒钟,目光转向周海:“你怎么看?”
周海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这是在玩命!”
“猎刃,本来就是玩命的队伍。”秦锋冷冷道,随即看向林峰,语气不容置疑,“你可以跟队。但不参与一线突击,负责后方指挥和情报分析。未经允许,严禁接触战斗!这是底线!”
林峰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看着秦锋那毫无商量余地的眼神,又看了看周海铁青的脸色,知道这已经是自己能争取到的最大限度。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是!教官!”
高世巍走上前,拍了拍林峰完好的右肩,语气沉重:“林峰,你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活着,才能杀更多的敌人,才能对得起牺牲的战友。记住秦教官的命令,这是纪律!”
“是!首长!”林峰挺直胸膛,尽管这个动作让他后背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痛。
周海狠狠瞪了林峰一眼,最终无奈地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给他拿装备!c组,多带一套通讯和分析设备!”
赵磊和李卫国立刻冲上前,一左一右扶住林峰,虽然林峰试图挣脱,但身体的虚弱让他无法拒绝。陈启默默地将一套准备好的、更适合他目前状态的作战服和装备递了过来。
很快,林峰换上了作战服,左臂被重新用更稳固的战术固定带束缚好。他拒绝了搀扶,自己咬着牙,一步步登上了运-9的舷梯。他的步伐依旧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坚定。
当他坐在机舱内,系好安全带时,剧烈的喘息和苍白的脸色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但他右手中紧紧攥着的,是那个加密的战术平板,里面存储着“丰收号”的全部资料。
机舱门缓缓关闭。引擎轰鸣声加剧,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加速、抬头,刺破云层,朝着南方那片危机四伏的海域飞去。
周海坐在林峰对面,看着他紧闭双眼、努力调整呼吸的样子,独眼中怒火未消,却又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扔过去一瓶功能饮料和一个呕吐袋。
“撑不住就说,别他妈硬挺着给老子添乱!”
林峰睁开眼,接过饮料,拧开灌了一口,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放心……死不了。”
机舱内,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引擎的轰鸣和沉重的呼吸声。猎刃的獠牙,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强行归位。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已知的陷阱,未知的凶险,以及……必须完成的使命。
残牙嘶风,强行出征。这场围绕“丰收号”的博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惨烈的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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