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同营旁那条不知名的小溪,悄无声息地流淌。
河西的春天短暂,夏日酷热,转眼间,秋风便送来了凉意,吹黄了草原,染红了部分胡杨树的叶子。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投毒事件,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汉军大营在霍昭的整顿下,愈发坚固,士气高昂。
匈奴方面,右贤王部遭受重创后,一直蛰伏不出,边境难得地迎来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
在这段平静的时光里,阿月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她的身量抽高了一些,虽然依旧瘦削,但不再是皮包骨头的模样,脸颊上也有了些许健康的红润。
常年积累的污垢早已被张氏耐心地清洁干净,露出了原本细腻的、带着些微麦色的肌肤。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在褪去了大部分野性和警惕后,显得越发清澈明亮,顾盼之间,竟隐隐有了几分少女的灵动。
最大的变化,在于语言。
在霍昭持之以恒的教导和张氏日常的絮叨下,阿月的汉语水平进步神速。
她掌握的词汇量大大增加,虽然发音偶尔还是带着点古怪的腔调,语法也时有不妥,但已经能够进行较为流畅的日常对话,甚至能理解一些简单的指令和道理。
“霍昭,今天,学什么字?”她抱着霍昭给她的小沙盘和树枝,主动跑到中军大帐外,仰着头问他。
声音不再嘶哑模糊,而是带着少女特有的、略显清亮的音色。
霍昭从堆积如山的文书后抬起头,看着门口那个穿着干净灰色衣裙、头发梳成两个简单发髻、眼神充满期待的女孩,冷硬的唇角不由得微微柔和了些许。
“今天教你写你的名字,‘阿月’。”霍昭走到她身边,蹲下,在沙盘上工整地写下这两个字,“‘阿’是称呼,‘月’是天上的月亮,也是你的名字。”
阿月认真地看着,然后拿起树枝,模仿着霍昭的笔画,一边写一边念:“阿……月……我是阿月。”
“对,你是阿月。”霍昭点头。
她写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然后,她又指着沙盘上以前学过的“山”、“水”、“日”、“火”等字,一一念出,并向霍昭展示她新学会的词语:“山,很高。水,很凉。日,很暖。火,煮肉。”
霍昭耐心地听着,偶尔纠正她的发音,或者扩展一些相关的词汇。
除了语言,她的行为举止也越发向人类靠拢。
她学会了用筷子吃饭,虽然还不算太熟练;学会了在固定的地方如厕;学会了在见到霍昭和张氏时,微微躬身,含糊地说一声“安”(问安)。
她甚至开始对张氏缝补衣物、烹制食物产生了兴趣,会蹲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当然,她骨子里的野性并未完全消失。
她依然习惯赤足在草地上行走,依然会在晴朗的夜晚,和雪魄一起对着月亮发出悠长的、带着思念意味的嚎叫,依然对广阔的山野充满了向往。
但这一切,已经与她逐渐学会的人类文明礼仪,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春去秋来,时光流转。
曾经的狼女阿月,在霍昭的庇护与教导下,在张氏的悉心照料下,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和蜕变着。
语言渐通,文明初染,一个全新的、介于野性与文明之间的独特灵魂,正在这片铁血的边塞军营中,悄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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