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酋渠提供的情报,以及连日来的侦察,霍昭对匈奴王庭的虚实已然了然于胸。
决战计划,只待最后完善。
然而,一个更深远的战略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日,他召集赵破奴、阿月等核心将领,再次于沙盘前议事。
霍昭的手指,并未停留在阗颜山王庭,而是缓缓向北移动,越过了代表燕然山的标识,指向了那片更加广袤、几乎一无所知的漠北深处。
“诸位,”霍昭开口,声音沉稳,“若此战顺利,我军击溃王庭守军,甚至擒杀单于,固然是大功一件。但,若如乌遂所言,单于伊稚斜见势不妙,率残部北遁燕然山,乃至更遥远的北方,我等该当如何?”
帐内一时寂静。
赵破奴沉吟道:“将军,我军长途奔袭,兵力有限,粮草将尽。若单于北逃,我军恐无力远追。届时,虽破王庭,却未能尽全功,假以时日,单于未必不能卷土重来。”
这是现实的问题。
漠北之战的目标是重创匈奴主力,解除边患。
若让单于核心力量逃脱,战果将大打折扣。
霍昭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沙盘上那片未知的区域,眼神锐利如刀:
“所以,我们不能只着眼于阗颜山一隅。必须在发起总攻的同时,派出一支精锐,绕过王庭,直插北方!其任务有二:一,截断单于北逃之路;二,寻找并伺机攻击可能存在于漠北更深处的、尚未集结的匈奴残余力量!”
分兵!在兵力本就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再次分兵!
赵破奴脸色一变:“将军!我军满打满算不过万余可战之兵,面对十倍之敌,再行分兵,恐……恐力量过于分散,风险极大!若截击部队遭遇不测,或王庭之战陷入胶着,则全局危矣!”
霍昭何尝不知此计冒险?但他更清楚,若不如此,很可能功亏一篑。
他沉声道:“风险固然有,但机遇更大!匈奴之患,根在于其王庭及单于。若不趁此良机,予以根除,待其缓过气来,我大汉北疆,将永无宁日!昔日舅舅能封狼居胥,我霍昭,为何不能饮马北海(贝加尔湖),彻底解决此患?!”
他的话语中,带着少年将军特有的豪情与魄力,也带着一份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意已决。”
霍昭看向众人,“此战,赵破奴依原计划,负责指挥王庭正面佯攻及侧翼牵制。我,将亲率风雷骑全部,以及阿月与狼群,执行此次北上截击、寻歼残敌之任!”
他要亲自去进行这最危险、也最可能创造传奇的任务!
“将军!”
赵破奴急了,“您乃一军之主,岂可轻涉险地?末将愿代将军前往!”
霍昭摇头,语气坚决:“此任非比寻常,需临机决断,不畏艰险。我意已定,不必再议。”
他目光转向一直安静聆听的阿月:“阿月,此去前路未卜,更加凶险,你……”
“我去。”阿月没有任何犹豫,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坚定地看着他,“兄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狼群认得北方的路,我能找到水,能找到吃的。”
她的话语简单,却充满了不容动摇的追随。
她知道北方的危险,但她更不愿与他分离。
霍昭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
决心已下,霍昭立刻通过风鹰部驯养的讯鹰,将详细的作战计划,包括自己亲率精锐北上截击的决策,以密信形式,飞报远在长安、实则密切关注战局的大将军卫稚。
信中,他详细阐述了分兵的必要性与风险,并立下军令状,恳请卫稚允诺,并协调可能的后继支援(尽管希望渺茫)。
讯鹰带着霍昭的决绝与期盼,振翅南飞。
数日后,长安的回信以更快的速度传来。卫稚的回信极其简短,只有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临机决断,准!望珍重!”
这简短的回复,充满了卫稚对这位外甥兼爱将的无条件信任与深沉关切。
他允诺了霍昭这极度冒险的计划,将漠北之战的最终胜负,乃至霍昭的生死,都交予了他自己手中。
得到了舅舅的允诺,霍昭再无后顾之忧。
他凝视着北方那片未知的苍茫,胸中豪情与凝重交织。
孤军深入,直捣黄龙之后,是更为深远、也更加危险的北上征程。
封狼居胥,饮马北海的壮志,能否实现,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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