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股狼烟的余烬尚未散尽,战场西北角的地平线便传来了异响。
那并非千军万马的嘈杂,而是一种低沉、整齐、越来越近的轰鸣。起初像是远方闷雷滚动,旋即化为连绵不绝的沉重撞击声,仿佛有巨神正踏着鼓点,一步步碾过大地。地面开始轻微震颤,连带着攻城敌军脚下的泥土都在微微跳动。
“什么声音?” 一些正拼命攀爬云梯的张部老兵下意识地回头,心头莫名一悸。
下一刻,答案便从侧翼的疏林边缘破阵而出!
五十骑!仅仅五十骑!
人马俱墨,如同铁铸。连人带马被厚重狰狞的玄甲包裹得密不透风,仿佛移动的钢铁城墙。沉重的蹄声踏碎大地,甲叶撞击声如同死神的战鼓。他们保持着完美的楔形突击阵势,破开林木,赫然现身!午后昏暗的光线照在这片移动的钢铁丛林上,反射出的是一种吞噬一切的死亡幽光。
“那……那是什么怪物?!” 一名负责侧翼警戒的敌军哨骑,正巧位于这股钢铁洪流的正前方。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恐惧,眼睛瞪得几乎裂开。视野完全被那不断放大的、山岳般压来的钢铁城墙所充斥。他甚至忘了拉扯缰绳,忘了逃跑,只是呆呆地看着,看着最前方一名铁浮屠平端起那支粗如儿臂的丈八长槊,动作简洁、稳定、精准,如同死神的点名,朝着自己的胸膛直刺而来!
“噗嗤!”
槊尖轻易地撕裂皮甲,贯穿身体,将他整个人挑离马背,甩飞出去!直到这时,一声短促至极、充满难以置信的惨叫才从半空中迸发出来,随即被雷鸣般的蹄声彻底吞没。
“敌袭!侧翼!是重骑!铁甲重骑——!” 不远处,另一名哨骑魂飞魄散,用尽平生力气,发出撕心裂肺的警报,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调。
但一切警告都为时已晚。
就在他喊出声的同一刹那,那道玄黑色的钢铁洪流,已携着碾碎一切的毁灭气息,狠狠地、毫无花哨地撞入了张童仁军阵容最厚实、也最猝不及防的侧后腰肋!
毁灭,如同雪崩,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向着这支黑色城墙射来,叮叮当当地打在厚重的甲片上,迸溅出点点火星,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便无力地滑落。刀剑砍劈上去,更是徒劳无功,反而震得手臂发麻。
“结枪阵!快结枪阵!” 一名敌军都尉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组织起长枪兵抵挡。
然而,面对铁浮屠携带的恐怖动能,仓促结成的枪阵如同纸糊一般!沉重的马蹄直接踏翻了前排的盾牌,平端的长槊如同死神的镰刀,轻易地刺穿皮甲、撕裂血肉,将试图抵抗的敌兵串成糖葫芦!战马披挂的重甲无视了刺来的长枪,反而将枪杆撞断、踩碎!
黑熊一马当先,手中加长加厚的开山钺挥舞开来,带着恶风,每一次劈砍都简单、粗暴、有效!一名敌军队官举盾格挡,连人带盾被劈成两半!另一名敌兵试图砍马腿,战马膝甲厚重,刀剑难伤,反而被黑熊反手一钺砸碎了头颅!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铁浮屠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断肢残臂漫天飞舞,硬生生在密集的敌阵中犁开了一条宽阔的血肉通道!
铁浮屠并非孤军深入。紧随其后的锐士营精锐,如同经验丰富的狼群,三人一组,默契配合。一人持大盾护住侧翼,一人持长枪精准刺杀被重骑冲散、侥幸未死的敌兵,一人持钢刀负责补刀和警戒。他们紧紧贴着铁浮屠打开的缺口,如同水银泻地般涌入,不断扩大战果,将混乱和恐慌向敌军纵深传播。
整个突击阵型,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精准而残忍地刺入了敌军的心脏地带,直指那杆飘扬的“张”字大纛!
城头之上,石勇看到铁浮屠成功切入敌阵,并且势头凶猛,眼中精光爆射,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总攻命令!
“擂鼓!全军反击!”
“咚!咚!咚!咚!” 代表着全面反击的战鼓声,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瞬间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嘈杂!
“开城门!前锋营!随我杀出去!” 早已在东门内蓄势待发的雷豹,闻听鼓声,如同下山的猛虎,爆发出震天怒吼,率先冲出城门!身后,养精蓄锐已久的前锋营主力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直接扑向因侧翼被袭而陷入混乱、士气动摇的敌军右翼!刀光闪烁,杀声震天!
“轻骑营!出击!” 几乎在同一时间,秦华率领轻骑营从正门驰骋而出。他们并不与敌军正面纠缠,而是充分发挥机动性,如同旋风般在两翼游走,手中元戎弩频频点射,精准地清除着那些试图重新组织队伍、稳定阵线的敌军军官和旗手。每一次弩弦响动,都意味着一名敌军头目的陨落,进一步加剧了指挥体系的瘫痪。
“弩弓营!覆盖射击!阻断敌军退路!” 秦英在城头声嘶力竭地命令。所有神机弩、元戎弩调整射角,将密集的箭雨倾泻到敌军后方和可能的溃逃路线上,形成了一道死亡封锁线。
刹那间,攻守易形!张童仁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正面是突然变得龙精虎猛、疯狂反扑的守军;侧翼被恐怖的铁浮屠和锐士营无情撕裂、直插中枢;后方和退路被精准的箭雨封锁;两翼还有轻骑不断袭扰、狙杀军官。
崩溃,如同雪崩般发生,无可挽回。
“败了!快跑啊!”
“他们是铁打的!刀枪不入!”
“逃命啊!将军跑了!”
绝望的哭喊声、哀嚎声取代了战意,士兵们丢盔弃甲,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整个战场彻底失控,化为一片修罗地狱。
张童仁在中军旗下,面如死灰,浑身冰凉。他眼睁睁看着那支钢铁怪物势如破竹,距离他的大纛越来越近。他试图组织亲卫队抵抗,但亲卫队在那股钢铁洪流面前,也如同冰雪般消融。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几名亲信牙将拼死砍翻几个冲乱阵型的溃兵,拉住几乎僵住的张童仁,护着他便向西北方向亡命逃去。
主将一逃,最后的抵抗意志也彻底瓦解。五千大军,彻底沦为被追逐猎杀的羔羊。
战斗从午后一直持续到黄昏。当最后一缕残阳如血般泼洒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时,喧嚣终于渐渐平息。缴获的兵甲旗帜堆积如山,垂头丧气的俘虏被看押在一起。玄虎军的玄色战旗,在如血残阳下傲然飘扬,宣告着这场辉煌而惨烈的胜利。
堡门大开,李晏在石勇、萧影等人的簇拥下,踏出城门,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扑面而来。他目光沉静地扫过这片修罗场,胜利的喜悦背后,是深深的疲惫以及对未来更艰险道路的凝重。此战虽胜,但玄虎军的伤亡、震天雷等珍贵军械的消耗亦是不小。
“寨主,张童仁率少量亲卫,往西北方向溃逃了。”过山风前来禀报,身上满是血污。
李晏望着西北方向——那是黑云山,也是宋金刚大军来袭的方向。他目光幽深,缓缓道:“穷寇莫追。全力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缴获。让弟兄们好生休整一夜。明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夜降临,吞噬了白日的杀戮与喧嚣,也预示着短暂的平静和更加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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