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孟彪身体一僵,紧咬着嘴唇,那份倔强支撑着他没有低下头。
李謜语气不容置疑:“所以!讲武堂的头等大事,就是给你们这帮小子——打底子!练根基!第一步,吃好睡足!把这身骨头养结实!第二步,往死里练筋骨耐力!跟着教头,扎马步、跑步、练力气!把你们练得跟小牛犊子似的,站得住,跑得动,挨得住!第三步,才是操练那些兵器阵法,学怎么揍人!谁也别想偷懒!听明白了?!”
“明白了!”白孟彪大声应道。
“赵七。”
“属下在!”伤愈的赵七,如今专司讲武堂操练。
“给本王盯紧了!偷懒的——负重绕城跑三圈,完不成的,不准吃饭!”
赵七捻着花白的胡须咧嘴一笑,冲着这群毛头小子扬了扬下巴:“都听真了?还用老头子我再说第二遍?麻溜滚去校场——操练!”
……
龟兹城,都护府前。
偌大的校场夯土坚实,此刻正被几千只翻腾的马蹄踏得闷雷滚滚!
郭昕每日雷打不动,踞坐于城楼垛口,迎着凛冽寒风,捻着花白胡须,美滋滋地看着新兵操练。那嘴角的笑意,几乎要压不住了。
尘土翻腾!
两千两百多名刚新安西军骑兵,大多来自周边游牧部落,本身就有极好的骑射底子。此刻,他们在经验丰富的安西老骑兵教头的厉声喝令下,正进行着最基础的控马、列阵与骑矛突刺练习。
马匹嘶鸣,蹄声如雷,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兵器破空的锐响、以及短促有力的号令,汇聚成一股原始的、充满力量感的洪流,震得脚下城墙都微微发颤。
郭昕眯着眼,捻着花白胡须嘴角那点弧度几乎要压不住了。
他心中滚烫。
雍王李謜的到来,简直是给垂暮的安西军注入了一剂猛药!
四千多名新军,两千多名骑兵!这可是数月前郭昕想都不敢想的!
阳光下,健马毛色油亮,新兵身姿矫健。望着这景象,郭昕眼眶甚至微微一热。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汗味、马匹的腥膻和飞扬的尘土。可在郭昕鼻中,这分明是新生与力量的气息!
城头罡风猎猎,卷动他的衣袍,却吹不熄眼中那燃烧了数十载、此刻愈发炽烈的光芒——
安西铁骑,回来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俺郭昕到了暮年,竟如枯木发新芽……这日子……真他娘的有奔头了!
……
李謜亦未敢有半分懈怠。
虽值新婚燕尔,他却无意与郭幼宁沉溺闺帷。
若为寻常百姓,自可寻一处青山绿水,做那避世逍遥翁。然他乃大唐雍王,甫临此身所在之位便迭遭暗杀。不强,则必成刀俎鱼肉!欲在这尚武的大唐乱世立足,须得比旁人更强十倍!
他不敢懈怠,更不敢耽于娇妻温存,溺于温柔之乡。
郭帅与安西老兵迟暮,他与新兵须得尽快接过安西军的旌旗。
是以,他坚持与新兵、讲武堂少年一同操练。
每日雷打不动锤炼筋骨,更在娘子郭幼宁严苛指点下,苦修郭氏绝学——裂云枪法。汗水浇灌之下,双臂筋肉虬结贲张,力道暴涨!
那杆重逾一百三十斤、曾令旁人望之生畏的血色战矛,如今在他掌中已挥洒如风!
太宗刀法亦是每日必修之功,一招一式间,寒光愈凝,锐意愈盛。
然,讲武堂方是安西军未来之所系!
李謜设立讲武堂,意在为安西、为大唐,砥砺锻造真正的军旅英才!期十年之后,彼辈堪为国之柱石!
这日,李謜闲着没事,又来讲武堂。
他站在一群半大孩子前面,旁边放着的不是刀枪棍棒,而是几袋灰白色的粉末(硝石),一大桶浑浊的羊油,几大筐晒干的草木灰,还有一套奇特的铜器——一个带盖的大铜甑(类似蒸锅),一根长长的弯曲铜管,一个接液的陶罐,以及一些常见的坛坛罐罐。
“都打起精神来!”李謜眼睛一亮,嗓门洪亮,“光练把式可不够,得多学点来钱的本事!今儿个王爷就教你们一招……”他故意顿了顿,吊足胃口,“能让胡商乖乖掏金币的法子!想不想学?”
“赚…赚钱?!” 孩子们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连白孟彪都忘了咳嗽,直勾勾地盯着李謜,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
家里穷、日子苦,能赚钱那可是顶顶实在的事!
“对!就是赚钱!”李謜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教你们家人、龟兹的父老乡亲,变废为宝!就拿这戈壁滩上不起眼的玩意儿,换来商队那沉甸甸的金疙瘩、银锭子!”
“嚯——!” 底下响起一片抽气声。
“你们说,穷点好还是富点好?”李謜环视一圈。
“当然要富点好!” 孩子们异口同声。
“为啥?”
“能过上好日子呗!” 几个声音抢着回答。
“啥叫好日子?”李謜追问。
“顿顿有馕吃,人人穿新衣!” 白孟彪扯着嗓子喊。
“说得好!”李謜一拍巴掌,“可你们富了,怕不怕吐蕃那帮狼崽子来抢?”
“怕……” 声音低了点,透着担忧。
“那咋办?”李謜目光炯炯。
“招兵买马,守住咱龟兹城!” 白孟彪又吼了一嗓子。
“对路!”李謜赞许地点点头,“那你们自个儿说,该咋办?”
“好好学本事!使劲儿练!” 孩子们这回明白了。
“这就对了!”李謜咧嘴一笑,抄起旁边的物件,“都给我把眼睛睁大喽!瞧仔细了!今天王爷就教你们头一个真本事——”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诱惑劲儿:
“夏天造冰块儿,卖价比黄金还贵!”
“造…造冰?!” 惊呼声猛地炸开,一张张小脸上**写满了“这怎么可能?!”
他指着那几袋硝石:“这灰白粉末,叫‘硝石’。在咱们安西,不少盐碱地、山洞壁上都能刮到!不值钱!”
说着,他指挥老兵搬来两个大小不一的陶盆。小盆里盛满清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袋硝石粉,哗啦啦地倒进了大陶盆里!转眼间,大盆底部就铺了厚厚一层硝石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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