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刚升起鱼肚白，春桃就起了床。灶房里的火光映着她蜡黄的脸，她动作麻利地揉面、生火，锅里的玉米粥咕嘟冒着泡——王志国昨晚说要去县里拉活，得五六天才能回，她得赶在他醒前把早饭备好。
粥盛上桌时，王志国打着哈欠从里屋出来，眼神扫过春桃，满是不耐：“我走了！这几天我不在家，你可别偷懒，院里的鸡得喂，地里的活得干，要是被我发现你光在家好吃懒做，小心我回来揍死你！”
他说着，嫌弃地白了春桃一眼，随手挎上帆布包，蹬着那辆掉了漆的破三轮摩托就往外走。
刚拧动车把，油管“滋”地冒起一股黑烟，呛得王志国猛咳几声：“妈的，这破车！要不是这趟活能赚俩钱，老子才不愿意开这玩意儿去，走两步就突突响，跟个垂死的老头似的，别半道上把我撂在荒地里！”
他骂骂咧咧地反复打火，摩托终于“突突”着动了，渐渐开出院门时，他又回头瞪了眼立在屋檐下的春桃——她垂着头，脸上没半点表情，像尊不会动的木头。
“别像个木头杵着！忙活去！净光吃不干活，成天一脸丧门星的脸，看着就晦气！”
王志国啐了一口，油门一加，摩托的声音渐渐远了。春桃站在原地，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才悄悄抬起头，眼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轻松——
他走了，这几天，她或许能睡个安稳觉，不用再怕夜里突如其来的皮带抽打，不用再听那些污言秽语的辱骂，她多想王志国在外面多呆几天，甚至希望他这一去，永远不要回来！
突如其来的念头让她心头一震，连自己都惊觉这想法太过龌龊。背负“灾星”“克夫命”的骂名熬过十余年，那个冰冷刺骨的家，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另一边，王志国开着摩托没走多远，路过桃花家院门口时，眼睛突然亮了——他看见王大海正蹲在门口捆行李，桃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件叠好的外套，正细细叮嘱着什么。
王志国立马停下车，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大海，你也出门啊？”
王大海刚应了声“志国呀，你这一大早上哪去？”
王志国的目光就黏在了桃花身上。桃花正低头给王大海理着行李带，长发垂在肩头，侧脸在晨光里透着柔和，她连眼皮都没抬，显然没打算理他。
“我县里接了个活，去忙几天！”王志国嘴上讲着话，眼睛却没离开过桃花，心里头堵得慌——
同样是男人出门，桃花对王大海又是递水又是叮嘱，忙前忙后，嘘寒问暖，再想想自家那个木头似的春桃，别说叮嘱，连句正经话都没有，他越想越气，又忍不住羡慕：
王大海长得平平常常，死了老婆还带着个半大的女儿，凭什么能娶到桃花这么漂亮又贴心的女人？“老天真他娘的瞎了眼！”他在心里暗骂一句。
见王大海捆好行李要起身，王志国赶紧凑上去：“大海，要不坐我车？我顺路，正好带你一段！”
王大海愣了下，正要开口，桃花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他的胳膊，偏头对王志国说：“你先忙吧，大海还有事。”
她眼底的疏离藏都藏不住——王志国的威胁还在耳边，可不能让大海跟这种人扯上关系。
王志国脸上的笑僵了僵，看着桃花护着王大海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却也没敢多说，只能悻悻地拧动车把：“行吧，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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