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国强再找到桃花时已经是一个月后了，村里的路终于修通了，水泥路面平平整整铺到了山脚下，他总算能从没日没夜的工程里喘口气，顾不上洗把脸换身干净衣裳，便马不停蹄赶到了桃花家！
快两个月不见，桃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宽大的衬衫套在身上晃荡，尖尖的下巴透着病态的尖削，腊黄的小脸没半点血色，眼下是淡淡的青黑，王国强恍惚间竟看成了几个月前的春桃，心口猛地一揪。
“桃花，你咋瘦成这样了？”他心疼得声音发紧，上前想揽住她的胳膊，指尖刚要碰到布料，却被她猛地侧身避开，动作决绝得像避什么洪水猛兽。
“桃花，你为啥不理我？我到底做错了啥？”
王国强的疲惫顺着眼角的红血丝往外溢，修路的这些日子，他夜里躺进工棚，满脑子都是搅拌机的轰鸣和桃花的笑脸，可电话打不通，信息石沉大海，如今见了面，她却冷得像块冰。
“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看着她垂着的眼睫，又扫过院子里的荒凉——往日被她打理得葱郁的月季枯了枝，窗台下的薄荷蔫成了干草，连墙角的青苔都像蒙了层灰，这哪里还是那个爱干净、喜花草的桃花的家。
“你是不是病了？咋不跟我说？”
“没有。”桃花的声音细弱却坚定，始终没抬眼看他，“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为啥？”王国强的心像被钝刀割着，疼得喘不过气，“你得告诉我为啥啊！”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轻轻扳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
指尖触到的肩膀硌得慌，她实在太瘦了，瘦得让他心慌，这两个多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啥？你该问你自己。”桃花的睫毛颤了颤，终于抬眼，眼底是他从未见过的失望，像淬了冰的寒潭。
“我？”王国强一时语塞，脑子飞速转着，难道是她知道了春桃的事？不可能！
他立刻否定，这事他跟春桃千叮万嘱，绝不能让桃花知晓——这是他答应让春桃留下孩子的唯一条件，春桃当初含泪应下，怎么会反悔？
“我没做啥对不住你的事啊！”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忐忑。
桃花看着他故作无辜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苦涩的笑，轻声却清晰地问：“春桃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吧？”
“什么？”王国强瞳孔骤缩，瞪大了双眼，脸上的疲惫和慌乱瞬间凝固，扳着她肩膀的手猛地僵住，“你……你听谁说的？”
桃花别开脸，避开他震惊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猜的！”
王国强这才松口气“这……这怎么能乱猜！”
“国强，你是不是一直恨我？”
“你胡说啥呢？”王国强吃惊的看着桃花不解为什么她会说这话“你爸走的那一晚一直是我心里的痛，那晚，我不敢，我们不敢！”
桃花早已满脸泪痕，泣不成声！
“桃花，这不是你的错！”王国强抱着摇摇欲坠的桃花，无比心痛，他不知道为什么桃花突然又说这个事！
只感觉桃花心里藏着事，藏着她不愿提及的事，只是他隐隐感觉那事和他有关，他不敢确信，心里骗自己，桃花还不知道，“你醉酒那晚，春桃一直陪着你，你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还用我再说吗？”
桃花突然咆哮着，泪眼婆娑！
王国强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中，半晌说不出话。“桃花，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伸手想抱她，却被她用力推开。
“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哪样？”桃花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许久的委屈，“你一边跟我好，一边让别的女人怀了你的孩子，王国强，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的身体微微发抖，腊黄的小脸因为激动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我到底是你第几个女人？”
王国强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心口像被狠狠揪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想解释，想告诉她那晚他看见的明明是她，那声音，那笑脸，那衣服，想告诉她他心里只有她，可话到嘴边，却发现怎么说都显得苍白无力。
春桃怀了他的孩子，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他再怎么辩解，都是对桃花的背叛。
“桃花，我……”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苦涩的叹息，“我从来没想要伤害你。”
“可你还是伤了。”桃花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终于忍不住滑落，顺着腊黄的脸颊往下淌，“王国强，我们到此为止吧。”
她说完，转身就往屋里走，单薄的背影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孤寂。
王国强站在原地，看着她即将关上的房门，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他想追上去，想拉住她，可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也迈不开步。
院子里的风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过，带着山间的凉意，吹得他浑身发冷，比在工棚里熬过的那些寒夜还要冷。
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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