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斧魄疗伤，初闻道音 (上)
王梓墨的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之中。
仿佛漂浮在宇宙诞生之前的绝对虚无，感受不到时间，感受不到空间，甚至连“自我”的概念都在逐渐模糊、消散。只有无尽的疲惫与剧痛，如同永恒的烙印，提醒着他曾经的存在。
这是他强行引动时空长河虚影，透支一切后付出的代价。生命本源的燃烧，神魂的萎靡，道基的崩裂，让他的意识陷入了最深的沉寂，接近于真正的道灭魂消。
就在这永恒的黑暗即将彻底吞噬他最后一点真灵印记时，一点微光，如同混沌中劈开的第一道闪电，骤然亮起。
那光芒，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他体内，源自须弥塔最深处那柄静静悬浮的、裂纹遍布的染血石斧。
石斧在发光。
并非耀眼夺目的光华，而是一种温润、厚重、带着古老生命气息的暗红色光晕。那光晕如同拥有生命的血液，缓缓流淌而出，渗透出须弥塔的空间壁垒，轻柔地包裹住王梓墨近乎破碎的混沌道体，浸润着他干涸龟裂的识海。
这光芒中，蕴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志。那不是石斧自身残留的悲壮与抗争，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仿佛源自天地初开时的——生机与滋养之意。
仿佛这柄斩破了无数黑暗、沾染了无数英魂之血的石斧，其最核心的本质，并非只有毁灭与战斗，还蕴含着守护与治愈的力量。只是这力量，需要特定的条件，比如承载了“变量”希望的存在陷入真正的死境时，才会被激发。
暗红色的光晕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悄无声息地融入王梓墨的道体裂痕之中。那些因过度承载力量而近乎崩碎的混沌符文，在这股生机的滋润下，开始缓慢地、艰难地重新凝聚、拼接。光芒流过他断裂的骨骼、破碎的脏腑，所过之处，并非简单地修复，更像是一种“重塑”，以那暗红色的生机为引，以他自身的混沌本源为基，进行着一次更深层次的涅盘。
他的混沌道体，原本就已足够强大，但此刻，在这股源自石斧的古老生机滋养下，似乎正在发生某种本质的蜕变。那些裂痕在愈合后，留下的并非疤痕，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内敛的暗金色纹路，隐隐与石斧上的裂纹有着几分相似，仿佛承载了某种古老的道痕。
同时，这股生机也涌入了他的识海。原本如同狂风暴雨后残破花园的识海，在这温润力量的抚慰下，渐渐平息。混沌青莲的虚影重新凝聚，虽然依旧黯淡，但根系却深深扎入了那暗红色的光晕之中，汲取着养分，莲叶微微舒展，散发出更加凝实的神魂波动。
在这深度昏迷与修复的过程中，王梓墨的意识并非完全空白。他仿佛做了一个漫长而奇异的梦。
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成为”了那持斧的模糊身影之一。
他感受到，在某个早已湮灭的宏大世界里，自己（或者说那道身影）立于苍穹之巅，脚下是亿万里锦绣山河，无数生灵在繁衍生息，文明之火璀璨夺目。然而，天穹之外，灰色的雾气如同幕布般缓缓垂落，所过之处，灵气枯竭，法则哀鸣，万物凋零。
他听到了众生的祈祷与哭泣，感受到了世界的悲鸣与不甘。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责任与决绝。他举起了手中的石斧，并非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开辟！为身后的世界，在那绝望的灰幕上，斩开一条生路！
他挥出了斧头，燃烧了自己的大道，燃烧了生命，燃烧了一切！斧光并不绚丽，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硬生生在那代表终极虚无的灰幕上，撕开了一道细微却真实的裂缝！
他看到了，有一缕微弱的星光，透过那裂缝，洒落在了即将寂灭的世界核心。他听到了，世界核心传来了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以及一丝微弱却坚韧的新生悸动。
然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与坠落……石斧崩裂，身影消散。
但在最后意识湮灭前，他（王梓墨）清晰地捕捉到，从那被斩开的裂缝之外，从那洒落星光的源头，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响彻在大道本源的——
“唉……”
那是一声叹息。
无法分辨其来源，无法形容其性别与年龄。那叹息中，蕴含着无尽的沧桑、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以及……一种仿佛注视着无数沙漏流逝，却始终如一的、淡漠的慈悲？
这声叹息，与他之前感受过的任何意志都截然不同。归墟之主的意志是冰冷的漠然与贪婪；石斧的意志是炽热的不屈与悲壮；而这一声叹息，却仿佛超然于这一切之上，如同一个古老的看客，见证了太多的生灭，太多的抗争，太多的希望与绝望，最终化作一声包含万有的轻叹。
这声“道音”，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入了王梓墨复苏的意识深处，带来了无尽的疑惑与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除了这声叹息，梦境中还有无数破碎的、关于不同世界、不同文明对抗归墟的画面碎片涌入。他看到了以符文科技对抗寂灭的机械文明，最终整个星域化为冰冷的金属坟墓；看到了修炼心灵之力的种族，集体燃烧精神构筑屏障，却依旧在灰色雾气的侵蚀下崩溃，化作漫天飞舞的苍白光点；看到了驾驭巨兽的蛮荒部落，向着天空投出最后的骨矛，然后被无声地抹去……
这些画面，不再是简单的信息传递，而是带着强烈的情感冲击与大道感悟，如同百川归海，融入他的混沌神识，成为他道基的一部分，让他对“归墟”的认知，对“抗争”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他的“前”字秘在这种积淀下，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对危机的预感不再局限于自身，偶尔能模糊地捕捉到一些与归墟相关的、涉及更大范围的因果片段。他的“数字秘”推演能力也随之水涨船高，对复杂法则的解析速度更快。
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千年。
当王梓墨的意识终于从那片黑暗与无数梦境碎片中缓缓浮起时，他首先感受到的，不再是剧痛与虚弱，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厚重。
仿佛他的身体和灵魂，都被塞进了远超从前的“质量”。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
喜欢须弥九层塔与溯光戒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须弥九层塔与溯光戒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