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图标跳动的感觉极其微弱，短暂得让朱由校（陈远）几乎以为是高度紧张下的幻觉。他立刻将手机掏出，紧紧盯着屏幕。
依旧是那片令人绝望的漆黑，只有那代表着极度亏电的红色图标，在顽强地闪烁。刚才那一瞬间的跳动，仿佛只是光影在他视网膜上留下的错觉。
希望如同被冷水浇头，瞬间熄灭了大半。
是幻觉吗？还是因为那道近在咫尺的霹雳，确实引动了环境中某种未知的能量，让手机吸收到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他无法确定。但窗外依旧电闪雷鸣，雨势滂沱。机会还在！
他不再犹豫，拿起那根临时制作的、绑着铜枪头的绝缘木杆，走到暖阁的窗边。他不敢在露天环境下操作，那无异于自杀。他选择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足够将绑着风筝线的木杆伸出去。
冰冷的雨水夹杂着狂风立刻灌了进来，打湿了他的衣袖和脸颊。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雷电气息的潮湿空气，将木杆小心翼翼地伸出窗外，高高举起，指向那不断被闪电照亮的、翻滚的乌云。
风筝线在他手中绷紧，另一端系在殿内的桌腿上。他紧紧握着包裹了多层丝绸的绝缘部位，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知道这很傻，很危险，成功的概率渺茫到可以忽略不计。这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中不甘的挣扎，一种对命运的抗争。
一道道闪电在云层中蜿蜒，最近的仿佛就在紫禁城的脊兽上空炸开。震耳欲聋的雷声一次次冲击着他的耳膜，也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紧握着木杆的手臂因为紧张和用力而微微颤抖。
时间一点点过去，除了被雨水淋得湿透的半边身子和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什么都没有发生。木杆顶端的铜枪头，在电光下偶尔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像一个无言的嘲讽。
希望，似乎在随着体力的消耗和时间的流逝而一点点流逝。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准备收回木杆时——
“滋啦——！”
一道并非来自天空，而是近在咫尺的、细微却清晰的爆裂声，从他手中的木杆上传来！
与此同时，他握着绝缘丝绸的手掌，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刺痛和麻痹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瞬间刺入！他甚至闻到了一丝淡淡的、如同火烧金属般的怪异气味！
是静电！强大的静电感应！
虽然远非直接引雷那般狂暴，但这确确实实是电！是自然界在雷电发生前，空气中电荷剧烈失衡所产生的现象！
几乎在这感觉传来的同一刹那，他另一只手中紧握的手机屏幕，猛地亮了起来！
不是正常的开机画面，而是因为电量过低而自动弹出的、一个极其简洁的警告界面——背景是黑色，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空陷的红色电池图标，下方有一行细小的白色文字：“电量不足1%，请立即充电”。
这光芒虽然微弱，在这昏暗的暖阁中，却如同划破夜空的启明星！
成功了！虽然不是直接充电，但这强烈的静电环境，似乎激活了手机某种深层的、极度省电的检测模式，让它短暂地“苏醒”了过来！
朱由校心中狂喜，但他知道这状态维持不了多久！他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他死死盯着那屏幕，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他能做什么？电量不足1%，可能只够他进行极其有限的操作，甚至可能只是看一眼时间就会彻底关机！
他的目光落在那行小字上：“电量不足1%，请立即充电”。
充电……他需要更稳定、更持续的电能来源。摩擦起电？静电感应的强度和时间都不可控。伏打电堆！对，伏打电堆！那是相对稳定直流电的雏形！
他拼命回忆着伏打电堆的构造：铜片、锌片、浸有盐水的纸板或布片，层层叠加……
就在他思考的这短短几秒钟，手机屏幕开始剧烈地闪烁，警告图标的红色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没时间了！
朱由校当机立断，用最快的速度，试图通过意念（他并不知道具体操作方式，只能集中精神）去“打开”手机的文件管理系统。他不需要上网，不需要复杂的程序，他只需要查看本地存储的、他穿越前下载好的那些离线文档！
似乎是他的意志起了作用，又或者是手机最后的回光返照，屏幕猛地一变，瞬间跳出了一个极其简化的文件目录列表！上面是他熟悉的文件夹名称：“明史资料”、“科技简史”、“农业水利”、“军事工程”……
他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然而，目录列表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屏幕便猛地一黑！
彻底没电了。
一切重新归于黑暗和寂静，只有窗外的风雨声和遥远的雷鸣依旧。
朱由校僵在原地，手中还握着那根毫无用处的木杆，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手臂流下。巨大的失落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希望的宝库就在眼前，却连触碰的机会都没有，就再次对他关上了大门。
但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得到吗？
不。
在那目录列表闪现的最后一瞬，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位于“明史资料”文件夹下的一个子文件夹，名称是——“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辽东经营方略汇总.pdf”！
这个文件名，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虽然没能打开，但他知道了确切的路径和文件名！更重要的是，他验证了一个可能性——在特定的强静电或电磁环境下，这台来自未来的设备，可以被微弱地激活！
而伏打电堆，这个18世纪末的发明，以大明现在的工艺水平，完全有可能复制出来！铜、锌、盐水、布片……这些都不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希望，并未完全熄灭，而是化作了一颗更加具体、需要他精心培育的火种。
他缓缓收回淋湿的木杆，关上了窗户，隔绝了外界的风雨。他擦干脸上的雨水和冷汗，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王体乾。”他朝殿外呼唤，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王体乾应声而入，看到皇帝半边身子湿透，吓了一跳，却不敢多问。
“准备热水，朕要沐浴。”朱由校吩咐道，随即，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另外，明日去给朕寻些东西来。要一些上好的紫铜片，越纯越好；再寻些……白铅（锌的古称）片；还有吸水性强的毛边纸；再备些精盐。”
王体乾再次愣住，完全不明白皇帝要这些金属和杂物有何用。但他学乖了，绝不多问，只是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朱由校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依旧阴沉的天空。
雷电的力量他暂时无法驾驭，但更稳定、更可控的化学能，他必须尽快掌握。
而在那之前，他脑中那个关于“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辽东经营方略”的文件名，已经开始与他从孙承宗那里听来的策略相互印证、补充，一些更加完善、甚至超越这个时代眼光的想法，正在悄然成型。
辽东的棋局，他或许能下出一步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妙手。
只是，他这番深夜“引雷”的古怪举动，以及接连索要奇异物品的行为，真的能完全瞒过宫中那些无处不在的眼睛吗？
【第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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