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陆家老宅地址时，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不是怕，是被刚才那通电话搅得心神不宁。她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摸出检测报告，指尖划过“慢性性腺抑制剂”那行字，心里的混沌渐渐清明。现在不是想家事的时候，张妈那边才是关键。
车到老宅门口，林舟已经等在侧门。他看到苏念，眉头微蹙：“苏小姐，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苏念摇摇头，“张妈现在在哪？”
“在厨房，陆总让我别惊动她，等你过来。”林舟侧身让她进去，“医生那边已经联系好了，上午十点就能安排住院。她儿子的助学贷款，助学基金那边也发了确认函。”
苏念点点头，脚步轻快了些。走到厨房门口，果然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她推开门，张妈正背对着她往青瓷罐里倒东西，手忙脚乱的，连罐口的纱布都掉在了地上。
“张妈。”
张妈吓得手一抖，罐子差点摔在地上。她转过身，脸色发白，眼底还有红血丝，显然是一夜没睡好。“苏、苏小姐？你怎么来了？”
苏念没提药的事，径直走到她面前，从背包里拿出两张纸——一张是医院的住院通知单，一张是助学基金的资助确认函。“叔叔的手术，今天上午就能安排。你儿子的贷款，也批下来了。”
张妈盯着那两张纸，嘴唇哆嗦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这是真的？”
“陆总安排的。”苏念把纸递过去，语气放得很轻，“他知道你是被逼的。”
张妈接过纸，手指在“住院通知单”上反复摩挲，眼泪掉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对不起陆总……”她哽咽着，“陆明宇说，只要我每天往汤里加那个‘药’，就帮我儿子还助学贷款，还替我丈夫交手术费。我没办法啊……我丈夫躺床上，儿子要是没学上，这个家就真垮了……”
苏念递过纸巾，目光落在灶台上的砂锅上——里面的汤正冒着热气，和上次她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他给你的‘药’，就在那个青瓷罐里，对吗？”
张妈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他说那是‘补药’，让我每天加一勺在汤里。我后来越想越怕，昨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对不起陆总……”
“你现在说出来，还不晚。”苏念看着她，“陆总需要你作证，证明陆明宇对你施压，还有他投药的事。只要你愿意，之前的事，他可以不追究。”
张妈抬起头，眼里的犹豫一点点褪去，只剩下决绝。“我愿意！”她咬着牙，“陆明宇不是人！他拿我家人的命逼我，我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她从橱柜最深处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一沓转账记录和几张纸条。“这是陆明宇给我的钱，还有他每次让我加药的纸条。”张妈把盒子递给苏念，“都在这里了。”
苏念接过盒子，指尖碰到冰凉的铁盒，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刚想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陆沉渊走了进来。他看着张妈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苏念手里的铁盒，淡淡道：“林舟会送你去医院，陪你丈夫办理住院手续。你儿子那边，助学基金的人会直接联系学校。”
张妈愣了愣，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谢谢陆总！谢谢苏小姐！”
陆沉渊侧身避开，没让她跪实：“起来吧。你也是受害者。”
苏念扶着张妈站起来，林舟适时走进来：“张妈，我送你去医院。”
张妈跟着林舟走了，厨房里只剩下苏念和陆沉渊。砂锅还在咕嘟冒泡，只是这次，没人再往里面加不该加的东西。
“都齐了。”苏念把铁盒和检测报告放在桌上，“转账记录、投药指令、还有样本，足够证明陆明宇的事了。”
陆沉渊拿起那张投药纸条，指尖在“每日一勺”那几个字上轻轻划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冷厉。“他倒是敢。”
苏念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想起早上那通电话，心里的涩意又翻了上来。她别开眼，看向窗外：“接下来，该怎么办？”
“等。”陆沉渊把纸条放回铁盒，“等他自己露出更多破绽。”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苏念，“你刚到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家里出事了？”
苏念愣了愣，没想到他会注意到。她扯了扯嘴角，想装没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实话：“我妈打电话来，让我给我弟买游戏机。我说没钱，她骂我自私。”
陆沉渊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铁盒，指尖在盒盖上轻轻敲着。过了会儿，他忽然道：“陆氏研发部的实习，你要是愿意，下周就能来报到。薪资按正式实习生算，足够你自己生活，不用再靠家里。”
苏念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衬衫袖口上，映出细小的绒毛。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讲座上见他的样子，疏离又冷漠，可此刻，他的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谢谢。”苏念低下头，指尖在背包带上轻轻摩挲着，心里的凉意在一点点化开。
“不用谢。”陆沉渊拿起铁盒，“这是你应得的。”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对了，你手机屏碎了吧？林舟车里有备用的，你先拿去用。”
苏念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慢慢抬起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的裂纹，原来他也注意到了。
砂锅还在冒热气，香味飘满了整个厨房。苏念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晨光涌进来，暖得人心里发颤。她知道，陆家的暗斗还没结束，但她的生活，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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