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大院里，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周凛川要再婚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不出半日，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家属区。
听说了吗？周师长要娶个纺织厂的厂花！服务社里，几个军属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厂花？长得肯定俊！可周师长那性子...李嫂子压低声音，上一个文工团的不就是受不了才跟人跑了的？
正在打酱油的王政委爱人接过话：啧啧，这才消停多久？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给人当后妈，图什么呀？
图什么？另一个家属撇嘴，图周师长的地位呗！还能图什么？图他一天到晚不着家，图他冷得像个冰疙瘩？等着瞧吧，长不了！
周凛川的办公室内，他却对这些议论恍若未闻。
师长，结婚申请已经批下来了。警卫员小张把文件放在桌上，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后勤处问要不要布置新房...
按标准配置就行。周凛川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文件，简单整洁为主。
那...要不要添置些喜庆的物件？小张试探着问，听说新娘子的年纪...
周凛川终于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不用。
小张识趣地退了出去。周凛川放下钢笔，揉了揉眉心。窗外传来训练的口号声，一如往常。他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操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
他想起昨天去百货大楼的情形。
首长是要结婚了吧？售货员热情地推荐着大红喜字的被面，这个花样最新鲜，新娘子肯定喜欢。
周凛川的目光掠过那些鲜艳的布料，最终选了一套素雅的浅蓝色被面。就这个。
这个太素了吧？售货员诧异地说，结婚还是要喜庆点...
包起来。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此刻回想起来，周凛川微微蹙眉。他确实不懂这些，上一次婚姻也是这样，前妻总埋怨他不够体贴，不懂浪漫。也许她说得对，他这个人，确实少了些温情。
下午去接周轩时，幼儿园老师也欲言又止。
周师长，听说您要结婚了？年轻的老师脸上带着善意的笑，轩轩以后就有妈妈照顾了。
周轩紧紧拉着父亲的手，小声问：爸爸，他们说，我要有新妈妈了？
周凛川弯腰把儿子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坚实的手臂上：
她...会喜欢我吗？周轩低下头，玩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
周凛川沉默片刻，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会的。
看着儿子柔软的发顶，他心里掠过一丝复杂情绪。选择再婚，很大程度上是为了给轩轩一个完整的家。可那个叫林晚书的姑娘...他想起见面时她倔强而清澈的眼神，那样年轻，却要面对做继母的重担，这对她公平吗？
晚饭后，老政委特意来找他谈话。
凛川啊，听说你要结婚了？老政委在他对面坐下，这次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婚姻不是完成任务，要多关心妻子。
周凛川给老政委倒了杯茶：我明白。
你不明白。老政委摇头，上次小苏为什么走？不就是因为你总把部队那套带回家？女人是要哄的，要陪伴的。
周凛川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常年军旅生涯，早已让他习惯了直来直往的相处方式。
夜深人静，周凛川独自在办公室里。
桌上放着林晚书的档案：纺织女工，二十岁，父母离异，家境贫寒...他想起她那双带着倔强和不安的眼睛，想起她说我愿意时的决绝。
这个选择对吗？他不知道。但他清楚，既然做出了决定，就要负起责任。
他会尽己所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至于其他...
他揉了揉太阳穴，感情这种事，他确实不在行。
窗外月色如水，周凛川收起档案，起身关灯。
路总是人走出来的，既然选择了，就坚定地走下去。
至于那些议论和质疑，就留给时间去证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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