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晚书终于挑完所有辅料，心满意足地准备让张大姐算账时，一直沉默的周凛川却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却不容忽视：“等等。”
他目光转向林晚书，“你的呢？”
不等林晚书回答，他又直接对正低头核算尺寸的张大姐说，“张同志，麻烦你，也给她看看，选块合适的布。”
林晚书愣住了，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连忙摆手：“我？我就不用了，我还有衣服穿……”
张大姐却已经会意地笑了起来，热情地打断她：“哎呀，晚书妹子，你这就不对了！女人家也得打扮打扮嘛！周副军长都发话了，来来来，大姐给你推荐几块好的！”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从柜台下又抽出几卷布料，“你看这块枣红色的呢子，多正！衬你肤色！这块格子的确良，做衬衫最时兴了！还有这块墨绿色的灯芯绒，比棕色的更显气质，做件外套正好开春穿……”
林晚书被张大姐的热情和周凛川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弄得有些无措，心里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她下意识地看向周凛川，只见他目光平静地看着那些推荐布料，然后对张大姐说：“都拿着吧。麻烦您，她觉得合适的，都扯上相应的尺寸。”
“凛川！”林晚书惊呼一声，这得花多少钱和布票啊！
周凛川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平静的坚持：“各方面都需要的，你也该有几件像样的衣服。” 这个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却无法掩盖其下的体贴。
张大姐已经乐呵呵地开始量布了，嘴里还念叨着：“周副军长真是体贴！晚书妹子你好福气啊！”
接下来的时间，周凛川就安静地跟在她身边，在她看着那些突如其来的、属于自己的布料，还有些犹豫和拿不定主意时，他会给出简短的参考意见：“格子，精神。” 或者 “绿色，稳重。”
更多的时候，他是负责接过她最终选定的、以及张大姐热情推荐后他拍板买下的布料和零零碎碎的辅料，然后在她还在为下一块布料的花色微微出神时，默默地去旁边的柜台开票、付款。
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十分显眼，冷峻的气质与周围柔软的布料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形成鲜明对比，但他那耐心陪伴、默默承担、毫无怨言的样子，却引得柜台其他来买布的军属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瞧瞧人家周副军长，不光陪着来，还帮着拿主意呢！瞧那大包小包提的！”
“就是！哪像我们家那个，让他来一趟跟要他命似的，好像进了这百货大楼就掉份儿了一样！”
“林同志真是好福气啊！男人知道疼人！”
“可不嘛，看着都叫人心里暖和！”
这些低低的、充满善意的议论声，断断续续地飘进林晚书的耳朵里。
她没有回头，假装专注地看着张大姐给她量最后一块墨绿色灯芯绒，但脸上那抹红晕却久久未散，嘴角的笑容更加明媚动人，心里那份因为丈夫陪伴和体贴而产生的甜蜜感，几乎要满溢出来，将这整个冬日都烘得暖融融的。
采购终于结束，周凛川手里已经提了好几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给全家人的温暖和期待。
两人并肩走出服务社，重新沐浴在清冽的冬日阳光下。
林晚书看着身边这个一手提着所有东西，依旧身姿笔挺、步履从容的男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幸福。
她快走两步，凑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满满的柔情，小声说：“谢谢你啊，凛川，今天陪我过来……还买了这么多。”
周凛川停下脚步，低头看她。阳光毫无遮拦地照在她仰起的、带着动人红晕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眸里映着雪光和他的影子，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星辰。
他喉结微动，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千言万语在心头滚过，最终只化作三个低沉而清晰的字：
“应该的。”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晚书心里漾开了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觉得，这比这世间任何动人的情话都更让她心安和动听。
“嗯！咱们回家！”
她抿嘴一笑，重新挽上他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坚实的手臂上，只觉得这回家的路，每一步都踏在幸福的节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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