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那场无声的风暴余波，悄然散去，只留下空气中一丝难以言喻的滞重。
陆展博僵立在原地，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清醒感交织在一起，勒得他几乎窒息。
金秀雅甜美的笑容和那句诱人的“撒浪嘿”变得虚幻而遥远，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
李子明叼着油条、潇洒离去的背影上；那背影里，有失望，有无奈，更有一种让他无地自容的清醒。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扫过客厅。胡一菲依旧端坐在她的“龙椅”上，姿态优雅地享用着那份丰盛的“战利品”早餐。
她正用银勺小口舀着温润的鸡茸粥，另一只手捏着一个剥好的茶叶蛋，慢条斯理地咬着。
她察觉到展博的目光，微微抬起眼皮，眼神里没有丝毫同情，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掌控全局的、近乎愉悦的得意。
她甚至微微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说：看吧，不听老人言。
他像个失魂落魄的游魂，脚步虚浮地、几乎是踉跄着，走向宛瑜紧闭的房门。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了蹭，试图抹掉早上拿油条时沾上的、已经凝固的油渍，那动作显得笨拙又局促。
站在那扇熟悉的房门前，展博抬起手，动作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犹豫了半晌，指节悬在距离门板几厘米的空气中，微微颤抖。
终于，他轻轻落下，指节在门板上敲出几声极其轻微、带着试探和迟疑的声响。
“笃…笃笃…”
几秒钟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房门向内拉开一道缝隙。林宛瑜出现在门口。
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有点冷淡，微微蹙着眉，看着门口垂头丧气的展博。
“干嘛？”
“后悔了？想把视频要回去删掉？”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身体倚着门框，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
她以为展博是担心那个“返祖求偶”视频被发上网，又来死缠烂打。
展博猛地抬起头，对上宛瑜那双带着淡淡黑晕和审视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急着辩解或讨好，也没有任何关于金秀雅和门票的话语。
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宛瑜，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一种笨拙的真诚。
“宛瑜…”
“对不起。”
宛瑜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是这个开场白。环抱在胸前的手臂不自觉地松了松。
展博没有停顿，也没有华丽的辞藻，傻乎乎地继续道歉，
“我…我好像太失态了…”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组织语言，回忆自己那些不堪的行为，
“对着我姐那样…像个…像个哈巴狗。对着你…也那样…扭来扭去…说那些泡菜坛子的话…像个…像个神经病。”
他艰难地描述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羞耻，
“连最基本的…尊严…好像都不要了。”
“而且…还给你添了那么多烦恼。”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让你生气…还录了那个…那个丢人的视频。”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恳切，
“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好像…有点魔怔了。”
没有解释动机，没有推卸责任，甚至没有提一句关于感情的话。
展博的道歉直白、笨拙，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但那份毫无掩饰的懊悔和对自己行为的清晰认知（尽管描述得磕磕绊绊），意外地冲散了宛瑜心中淤积的、因他早上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和“泡菜论”而起的余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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