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务室再次恢复了寂静。
苏小小离开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早已平息，空气中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以及叶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强行催动那一丝帝威反噬玉佩煞气，对他此刻脆弱的身躯而言，负担不小。
他靠在床头，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内视己身，紫府深处那几缕本源帝气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黯淡无光。经脉干涸萎缩，窍穴闭塞，这具身体就像一口即将见底的破败水池，根本无法承载他浩瀚的神魂。
“必须尽快引气入体，哪怕只能凝聚一丝真元，也能缓解燃眉之急。”叶辰心中默念，再次全力运转《引气诀》。
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艰难地向着四周蔓延，感知着这片天地。
贫瘠，污浊，令人窒息。
这就是末法时代吗？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杂乱的气息——工业的废气、人心的浊念、地脉衰败的死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极不舒服的能量环境。对于习惯了仙界纯净磅礴仙气的傲天仙帝而言，这种感觉无异于让一条神龙潜行于污水泥沼。
他屏息凝神，摒弃杂念，仙帝级别的神魂掌控力在此刻展露无遗。即便环境再恶劣，他也能从那芜杂的“废气”中，精准地剥离出极其微弱的、可供吸收的灵气丝线。
一丝，两丝……
过程缓慢得令人发指。若在仙界，他一个呼吸间吸纳的仙气便能凝聚成海，而在这里，耗费了近一刻钟，也仅仅捕捉到了几缕比头发丝还要细微的灵气。
这些灵气入体，沿着《引气诀》勾勒出的最基础行功路线，小心翼翼地游走。所过之处，传来阵阵针刺般的痛楚，这是干涸的经脉在被强行拓宽和滋润。剧痛之下，却也带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和生机，如同久旱的土地终于迎来了几滴甘霖。
叶辰紧咬着牙关，忍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不适，引导着那微不可察的灵气流，缓缓汇向丹田气海。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但终究是迈出去了。
与此同时，高三（七）班教室。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一种躁动与疲惫交织的气氛。试卷翻动的声音，笔尖划过的沙沙声，以及偶尔压抑的哈欠声，构成了高三生活的主旋律。
苏小小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但她此刻却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划动着，脑海中反复回放着校医务室里的那一幕。
叶辰那双深邃得不像高中生的眼睛，他精准说出自己症状时的淡然，提及玉佩危害时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还有最后闭目时那种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的气场……
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隔着校服布料，轻轻触摸胸前那枚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但与以往似乎又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同，她又说不上来。想起叶辰说的“裂纹”，她心中不由一紧。
“小小，发什么呆呢？”同桌兼闺蜜的李悦用手肘碰了碰她，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还在担心叶辰？我听说他就是中暑晕倒了，应该没事的。”
苏小小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嗯，没事。”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悦悦，你觉得……叶辰这个人怎么样？”
“叶辰？”李悦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苏小小会问起他，她歪着头想了想，“没什么印象啊，挺普通的一个人吧，成绩一般，也不怎么爱说话，好像没什么存在感。怎么了？他今天英雄救美了？”李悦说着，促狭地眨了眨眼。
苏小小摇了摇头，没有解释。普通？没存在感？今天的叶辰，可跟这些词一点都不沾边。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看向校医务室的方向，心中那个念头愈发清晰：这个叶辰，身上一定藏着秘密。而他提出的药材和银针……或许，真的能解决自己长久以来的困扰？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苏小小迅速收拾好书包，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停车场等家里的司机，而是径直走向学校附近最大的一家连锁药店。
按照叶辰所说的清单，她开始挑选药材。
“百年份的老山参？”药店的坐堂老中医推了推眼镜，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校服、气质不凡的女生，“小姑娘，这可不是普通药材，价格不菲，而且我们店里现在只有一支五十年的，百年的需要预定。”
“预定需要多久？”苏小小问道。
“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可能要半个月。”
苏小小蹙了蹙眉，时间有点长。她又问了其他几味药材，好在黄芪、当归、茯苓这些都比较常见，品质上乘的店里也有库存。
“那就先要这些，那支五十年份的山参我也要了。百年份的请您尽快帮我预定。”苏小小果断地说道，随即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银针要一套最好的。”
老中医看着苏小小熟练地刷卡付账，心中暗自诧异，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出手却如此阔绰，而且买的这些药材……似乎是在搭配某种固本培元的方子？只是这方子看起来有些古怪，尤其是那老山参的年份要求，对一个高中生来说，药性会不会太猛了？
但他毕竟是生意人，顾客的需求就是第一要务，他压下心中的疑问，很快将打包好的药材和一套精致的银针递给了苏小小。
提着沉甸甸的药材包，苏小小走出药店，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药材有了，接下来，就是去找叶辰了。她拿出手机，想给叶辰发个信息，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看来，只能明天再去医务室找他了。
校医务室内，叶辰缓缓睁开了眼睛。
经过近一个小时的艰难吐纳，他总算在丹田内凝聚出了一丝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真元。这点真元微弱得可怜，甚至不足以支撑他施展任何一个最低阶的仙术，但对于缓解他身体的部分不适，稳固那几缕摇曳的帝气，却起到了关键作用。
至少，他现在感觉不再是那种随时会再次晕厥的虚弱了，手脚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他掀开被子，尝试着下床站立。双腿虽然还有些发软，但已经能够支撑住身体。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住在学校附近的一处老旧居民区，是租的房子。原主的父母早逝，留下不多的积蓄，由一位远房亲戚代为保管，供他读书生活。原主性格内向孤僻，除了上学，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几乎没什么社交。
这样的环境，倒是正合他意，方便他静心疗伤和修炼。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宽大的校服，正准备离开，医务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苏小小，而是一个穿着篮球服，身材高大，留着短发，面容带着几分桀骜的男生。他额头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汗水，眼神直接落在叶辰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敌意？
叶辰搜索了一下记忆，认出了来人。
赵磊，班里的体育委员，校篮球队的主力，家境优越，性格张扬，是班里乃至年级里的风云人物。同时，他也是苏小小众多追求者中，最为积极和自信的一个。
“叶辰？”赵磊上下打量着叶辰，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听说你晕倒了？没事吧？”
他的问候听起来没什么诚意，更像是一种确认。
叶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回答。这种小屁孩的争风吃醋，在他眼中如同蝼蚁间的嬉闹，引不起丝毫波澜。
叶辰的沉默，在赵磊看来却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或者说，是做贼心虚的表现。他早就注意到苏小小下午自习课的心不在焉，以及放学后急匆匆离开教室的样子。有眼线告诉他，苏小小去了校医务室，还和一个男生说了很久的话。
而这个男生，竟然是平时毫不起眼的叶辰！
这让他如何能忍？
“我警告你，叶辰。”赵磊向前逼近一步，试图用身高和气势压迫叶辰，“离苏小小远一点。她不是你这种人有资格接近的。癞蛤蟆就别想着吃天鹅肉，懂吗？”
他的话语带着明显的侮辱，眼神轻蔑。
若是原来的叶辰，面对赵磊这种校园风云人物的威胁，恐怕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了。
但此刻，站在这里的，是傲天仙帝。
叶辰终于抬了抬眼皮，扫了赵磊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深邃得如同寒潭，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俯瞰众生的淡漠。
仅仅是一眼，赵磊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一般，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为之一滞。
“说完了？”叶辰淡淡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说完了就让开。”
他没有再看赵磊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推开医务室的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灯光下。
赵磊僵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被叶辰一个眼神吓退了？一股羞恼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转身，看向空荡荡的门口，拳头紧紧握起，骨节发白。
“叶辰……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吼，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一个不起眼的废物，也敢无视他赵磊？还敢接近苏小小？
这件事，没完！
而已经走出教学楼的叶辰，对身后赵磊的怒火毫无兴趣。他抬头看了看都市夜晚被霓虹灯映照得有些发红的天空，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不虚的真元，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地球的夜晚，似乎也别有一番风味。
复仇之路，便从这凡尘俗世，一步步重新开始攀登吧。
他的脚步沉稳，向着记忆中那处简陋的出租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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