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林薇薇的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试探。
“景琛,那你今晚……”
陆景琛唇角的弧度柔和下来,目光落在窗外沉沉的夜色上,语气是苏清颜从未听过的耐心。
“放心,我跟她,什么都不会发生。”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
“我保证,不会让她碰我一下。”
“好,我听你的,你也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电话挂断。
陆景琛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沙发上,那团巨大的白色婚纱堆在那里,像一朵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花。
苏清颜蜷缩在沙发一角,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整个人缩得很小,仿佛生怕自己多占了一丝一毫的地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着就令人心生烦躁。
脸上的妆容被眼泪冲刷得斑驳,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污渍。
陆景琛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苏清颜的五官确实算得上精致,闭着眼时,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可这张脸,比起林薇薇,总是少了那份刻在骨子里的灵气和娇憨。
就像现在,她睡着的样子只剩下狼狈和可怜。而薇薇,哪怕是蹙一下眉,都带着旁人学不来的优雅矜贵。
真是……云泥之别。
“啧。”
陆景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
陆景琛的目光,最终落在那片昂贵的真皮沙发上。
只是一道浅浅的污渍,却让他心头无端升起一股烦躁。
要不是那群老家伙催得太紧,拿董事会的席位来要挟,他又何必跟这么一个女人浪费时间。
还有薇薇……
她远在国外,暂时无法脱身,家世也确实是陆家那群老古董眼里的一根刺。
退而求其次,才有了这场荒唐的婚礼。
可笑的是,这个叫苏清颜的女人,还真以为自己有几分手段。
陆景琛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婚前收到的一份文件。
是薇薇辗转从国外发来的。
一份专业的皮肤检测鉴定证明。
证明上,用冰冷的术语和高清的局部照片,明确指出苏清颜后背那个与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印记,是近几个月内用最新技术纹上去的,皮肤底层甚至还有未完全消退的炎症。
用心险恶,昭然若揭。
为了钱,她可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陆景琛的思绪飘回了遥远的童年。
巨大的宅子里,父母永远都在忙,只有他一个人。那种深入骨髓的孤单和恐惧,只有一个小女孩能懂。
一次他偷偷的跑出去,结果迷了路,万分绝望之间,是一个女孩,像一束光,带他找到了回家的路。
那个女孩的背上,就有一个独特的蓝色印记。
那天,一个午后,他看到了自己梦中的印记,一个穿着开背长裙的女孩。
是的,那个女孩就是薇薇。
而现在,这个叫苏清颜的女人,竟然用如此拙劣卑鄙的手段,来冒领这份独属于他的温暖。
陆景琛心底冷笑。
苏清颜,你爱钱是吗?
正好,我陆家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等我顺利进入董事会,拿到我应得的东西,你就可以滚了。放心,我会给你一笔你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足够买你这场处心积虑的表演。
到那时,你我两清。
不过,抛开这些不谈,她倒也还算识趣。
从订婚到现在,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提过分的要求,更没有痴心妄想去挑战薇薇的位置。
除了偶尔被逼急了,会像只炸毛的猫,亮出那点可笑的爪子,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权当是……生活的调剂品了。
陆景琛收回思绪,这是她身上唯一让他不那么讨厌的地方。
他鬼使神差地俯下身,凑近了那张熟睡的脸。
女人大概是真的累坏了,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陆景琛伸出手,指尖停在半空中。
他只是想看看,这张费尽心机伪装的脸皮底下,到底藏着多少算计。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
“别走……”他的视线落在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上,那张哭花的脸让他莫名觉得碍眼。
“喂。”
他冷冷地开口,带着命令的口吻。
沙发上的人一动不动。
装睡?
陆景琛的耐心告罄,伸出穿着昂贵皮鞋的脚,不轻不重地踢了踢她的腿。
“起来,回你自己房间去。”这是刚刚电话里,林薇薇要求的,陆景琛不置可否。
苏清颜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刚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死寂的清醒。她一直醒着,将他刚才的温柔和此刻的凉薄,尽收眼底。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撑着沙发扶手,想从那堆厚重的婚纱里站起来。
可裙摆太重,布料太滑,她试了一下,又狼狈地跌坐了回去。
“呵。”陆景琛又是一声冷笑,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连路都不会走了?”
苏清颜咬着唇,不发一语,只是低着头,再次尝试。
陆景琛看着她笨拙的样子,眼底的不耐烦越积越深。他忽然俯下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沙发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滚回客房去,别在这儿碍眼。”
他的力气很大,苏清颜被扯得一个踉跄,几乎要摔倒。
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陆景琛,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连个人都算不上?”
“你觉得呢?”陆景琛甩开她的手,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从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抓过她的手指,“一个合格的影子,是不该有这么多问题的。”
说完,他将那方手帕嫌恶地扔进了垃圾桶,转身走向浴室。
“记住,弄脏了我的东西,下次就没这么好收场了。”
砰!
浴室门被关上,隔绝了一切。
苏清颜站在原地,看着垃圾桶里那方崭新的手帕,身体里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她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身,看向那张摆着林薇薇照片的床头柜。
良久。
她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在这空旷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苏清颜拖着那身沉重的婚纱,一步一步挪向门口。
每走一步,身后的裙摆就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她的手握住门把手,却没有立刻转动。
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床,床头柜上林薇薇的照片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光。
那张脸笑得那么灿烂,仿佛在嘲笑她的狼狈。
苏清颜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很长,两侧挂着价值不菲的油画。
每一幅都透着陆景琛的品味,冷峻,疏离,高高在上。
客房在走廊尽头。
苏清颜推开门,里面的装潢同样奢华,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空洞。
这里没有任何属于她的东西。
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
她坐在床边,开始解身上复杂的婚纱扣子。
那些手工缝制的珍珠纽扣密密麻麻,每一颗都要小心翼翼地解开。
解到一半,她的手指已经酸痛不已。
这件婚纱,穿上容易,脱下却这么难。
就像她现在的处境。
半个小时后,她终于从那件华丽的囚笼里解脱出来。
婚纱被她随意地扔在地上,堆成一团昂贵的废料。
她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今天的一切。
陆景琛温柔哄林薇薇的声音,他嫌恶地扔掉手帕的动作,还有那句“一个合格的影子,是不该有这么多问题的”。
她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滑落。
主卧里,陆景琛洗完澡出来,看到沙发上空荡荡的,满意地点了点头。
至少这个女人还算识趣。
他走到床边,习惯性地拿起床头柜上林薇薇的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白裙,站在阳光下,笑得纯真无邪。
那是三年前,薇薇出国前拍的最后一张照片。
“薇薇,再等等我。”
他轻抚着照片上的脸庞,声音轻得像羽毛。
“等我处理完这些麻烦事,就去找你。”
他将照片放回原位,躺在床上。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清颜刚才的样子。
那张哭花的脸,那双空洞的眼睛,还有她问他的那句话。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连个人都算不上?”
陆景琛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开始多话了。
不过也无所谓。
至少,她那张脸还算看得过去。
虽然比不上薇薇的灵动,但五官端正,气质也还算干净。
最重要的是,她够听话。
这一年来,从订婚到结婚,她从未给他添过任何麻烦。
不像那些削尖了脑袋想嫁进豪门的女人,整天想着怎么上位,怎么争宠。
苏清颜很清楚自己的位置。
一个替身。
一个影子。
这就够了。
陆景琛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却忽然想起刚才苏清颜看他的那个眼神。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让他莫名觉得不舒服。
不是愤怒,不是怨恨。
而是一种…失望?
陆景琛睁开眼,盯着天花板。
失望什么?
她有什么资格失望?
她应该感激才对。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还在为父亲的债务奔波。
如果不是他,她永远不可能住进这样的豪宅,穿上那样昂贵的婚纱。
她应该知足。
应该感恩。
而不是用那种眼神看他。
陆景琛烦躁地翻了个身。
算了,一个替身而已。
只要她安分守己,不给他添麻烦就行。
其他的,他懒得管。
第二天一早,苏清颜被敲门声吵醒。
“太太,早餐准备好了。”
门外传来佣人恭敬的声音。
苏清颜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
她起床洗漱,换上一身简单的居家服,走向餐厅。
陆景琛已经坐在那里了,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西装,正在看财经新闻。
他连头都没抬一下。
苏清颜在他对面坐下,佣人立刻端上精致的早餐。
两人默默吃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沉默,压抑得让人窒息。
苏清颜放下叉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陆景琛,我们能谈谈吗?”
陆景琛头也不抬,继续切着盘子里的煎蛋。
“谈什么?”
“关于我们的…婚姻。”
苏清颜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
“我想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要求。”
陆景琛终于抬起头,那双黑眸毫无温度。
“要求?”
他放下刀叉,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很简单。”
“第一,不要碰我。”
“第二,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字。”
“第三,不要出现在我工作的场合。”
“做到这三点,你就是一个合格的陆太太。”
那三条规则,像三根淬了冰的钢钉,一寸寸敲进苏清颜的胸口,不见血,却疼得四肢百骸都在抽搐。
餐厅里死寂一片,只有墙上挂钟规律的摆动声,和陆景琛切割餐盘时,刀叉发出的轻微刮擦声。
一下,又一下。
每一次都像刮在她的心上。
苏清颜放在桌下的手,慢慢收拢。
她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那点小心翼翼的颤抖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平静。
“那我呢?”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的要求呢?”
陆景琛终于停下了动作,他抬起眼,黑沉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的脸,那眼神,像是在审视一件新奇的玩意儿。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发出沉闷的共鸣。
“你的要求?”
他站起身,一米八八的身高投下的阴影,瞬间将苏清颜完全笼罩。
“苏清颜,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他绕过餐桌,走到她身边,微微俯身,带着沐浴露清冽香气的话语,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冻人。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清颜,你搞清楚一件事。”
“这不是什么平等的婚姻。”
“你只是一个…商品。我替你父亲还清三亿两千万的债务,买断你未来五年的时间”
“商品,是没有资格提要求的。”
说完,他拿起公文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苏清颜一个人坐在偌大的餐厅里,面对着满桌精美却食之无味的早餐。
佣人们小心翼翼地收拾着餐具,没人敢看她的表情。
苏清颜坐在那里,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商品。
她在他眼里,连人都不是。
只是一件商品。
一件可以随时丢弃的商品。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清颜,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苏清颜愣了一下,随即惊喜地叫出声。
“江城哥?你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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